秦筝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将装有白香衾卖身契的匣子收好,又招手让丫鬟靠近,捏出两朵珠花,道:“替我选一根。”
丫鬟小心翼翼地挑了一根,指给秦筝看:“秦老板,这朵好看,你看这花多大。”
“好了,你先出去吧。”秦筝将丫鬟选定的珠花送给她,想了想,还是将头上张扬的装饰拿下,换上一些简单的银簪子。她正想着是否再换一件衣服,丫鬟又在门外轻喊:“秦老板,香衾姑娘正招呼那位公子呢。”
“她怎么个招呼法?”秦筝一愣,旋即将镜中的自己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站起来走到门口,丫鬟正低眉顺眼地站着,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回答道:“香衾姑娘一下楼,那些客人们就都围了上去,但是香衾姑娘不肯让他们起价翻牌,她一看见那公子,就直接走过去坐在公子边上,还用手摸那公子的腿跟脖子,像蛇一样地缠着那公子。”
“是么?”秦筝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漆黑的眼眸静如止水,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波澜不惊的秦筝,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想要往后退去。
“小绿,你要记住,香衾姑娘做的事情,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该做的。有些事情今后不必跟我嚼舌头。只有损害我国色天香楼的事,你才需要告诉我。”秦筝轻轻拍了拍小绿的肩头,自从她来到国色天香楼,小绿便一直跟着她,故而两人之间的感情可算是要好。这也是为什么小绿总是忍不住想要维护秦筝的一切利益,往日里有人说起任何对秦筝有所伤害的话,小绿都会不由自主地站出来说话,而今日白香衾的行为在她的眼中,就是在抢秦筝的心上人,她又怎能容忍白香衾继续这样的动作。
见秦筝如此说,小绿对她的喜爱更是多了一分,只觉得秦筝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老板,却不知秦筝心中另有打算。
“小绿,扶我下楼吧。”秦筝忽然一副很累的样子,向着小绿的身上靠过去。
“秦老板,你怎么了?”小绿大吃一惊,不知秦筝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疲软,往日里秦筝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从未表现出一丝劳累的状态。
“不必多问,扶我下去便是。”秦筝又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勿需多嘴。小绿不再多话,轻手轻脚地将秦筝扶下楼去。
秦筝的露面,又是掀起了一阵高潮,所有的客人都欢呼了一番。这边有人喊着“秦老板,赏面喝一杯吧”,那边又响起“秦老板,我等你喝一杯等了一个月了”。秦筝一桌桌笑过,径自走向角落,一身红衣的柳漠正一脸尴尬地坐在那里,而白香衾亦忙地不亦乐乎,正对他上下其手中。
“柳公子。”秦筝招呼了一声,软软地坐在一旁,双目无神地看向柳漠。
“你不舒服么?怎么看起来如此无神。”柳漠见秦筝这般模样,心中甚是担忧,着急想把白香衾从身边推开,奈何佳人却死死缠住,仿佛在他身上黏住了一般,一手搂着脖子,一手搂着腰身,坚持不肯放开。
“姑娘请自重!”柳漠无奈之下口不择言,却又被抓住了话柄。
“柳公子,你真是好坏呀,都说了人家名字叫香衾,你偏偏要叫人家姑娘,多生分呀。”白香衾不依不饶,似乎一定要将其拿下,“再说了,这种地方的姑娘,不就是让你们享乐的么?若是我们个个自重起来,你们男人还不如回家看老婆去呢。”
柳漠面色涨的通红,扭头转向秦筝,她却只是在一旁看着,既不说话,也不表达什么情绪,不但丝毫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甚至不见丝毫埋怨的神情。
“香衾姑娘,你我初次见面,何必苦苦纠缠。在下早已心有所属,还望高抬贵手,放过在下。”柳漠情急之下去掰白香衾的手,却反惹地她娇声连连:“公子,你弄疼我了,何必这么着急地抓着我的手,有什么事回房去说。”
柳漠无奈地四下环顾,周遭全是饿虎扑食一般的眼神,令他坐立不安,却不敢下去重手,唯恐真的将人弄伤,反而不好交代。
半响,秦筝终于缓缓地开了口:“想不到柳公子真是怜香惜玉,嘴上说着不肯,心底却还是要拖泥带水。”
听她口中甚有讥讽之意,柳漠慌忙辩解:“秦姑娘,柳漠怎会是这样的人。只是这姑娘是你的人,我怕被我弄伤,那又怎么过意的去。”
“你不必与我解释,既然来了这国色天香楼,又何必端着架子呢。你也应该能看出来了,香衾姑娘可是我国色天香楼最好的姑娘,好好享用吧。”秦筝站起来,作势要走,却又是身子虚弱的样子,绵软地靠在小绿的身上,“小绿,我突然头晕的紧,心里也难受,不知是不是快要死了,快些扶我回房去。”
“秦姑娘!”柳漠心下一急,再也顾不得旁的,用力将一旁的白香衾甩开,惹得周围一阵惊呼,眼见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摔下地去,那白香衾却在倒下的过程中,不知从哪借了力,一个翻身,从柳漠的腋下扑上,又贴上了柳漠的胸口,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漂亮的紧,引来周围一片欢呼。
柳漠却是要黑下脸来,愤愤然道:“香衾姑娘,这楼内爱慕你的人数不胜数,何必非得缠着在下呢?在下虽说今日里每日必到,却绝不是因为贪恋温柔乡,在下的目的,只是为了能与秦姑娘见上一面,与这国色天香楼的其他姑娘无关。还请姑娘,不要误解了在下。”
“呵呵呵呵……”白香衾娇笑起来,贴在柳漠胸口的那团温热不住颤动:“公子,你也误解香衾了,香衾可不是故意要针对柳公子,今日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香衾都会缠住不放的。”她空出一只手来,手指在柳漠的脸上划过,目中闪烁迷人的光芒,“柳公子,你不知道,只要是秦老板看上的男人,我都要了。”
“你!”若是换做旁人,有个如此娇俏可人的姑娘死缠不放,怕是夜里做梦也会笑出声来,可偏偏此人是柳漠,他来此处的目的与他人不同,一向不与楼内的其他姑娘交往,哪想到自己会遭受如此戏弄,偏偏秦筝似乎对这白香衾有些放任,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生生地被气到失语。
“柳公子,你随我来吧。”秦筝见他尴尬,终究心有不忍,招呼了柳漠一声,便往回头处走去,一路袅娜地地招呼着客人,也不忘对着其他姑娘们叮嘱一声。
听秦筝如此一说,白香衾像换了个人似的,面色霎时冷了下来,一面将柳漠推开,一面赌气一般地说道:“去吧去吧,终究我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哪比得上她呢,好歹人家也是这国色天香楼的老板,色艺双绝,我不与她争。”
白香衾一放开柳漠,他的面色立刻明朗了起来,像是摆脱了百年噩梦一般,连连道谢道:“多谢香衾姑娘,柳漠对不住了。”嘴上说着,欢天喜地地跟在秦筝后面上了楼去。
“哼!”白香衾面色很不好看,一转身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