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见风奴整夜未归已知落入敌手,他们此时怒气难止,第二日便是整顿人马赶到寨外擂鼓邀战。
巫医族自不示弱,一队队兵士井然有序,寨门一开便冲杀而出。枯骨军团一待应战却是大受其苦,不想此时巫医族士兵竟是从了夜鹰之计个个身着轻便的藤甲且刀枪难入,而人人更手持宽薄大斧。所过之处,枯骨横飞。
圣域之人遭此大变,急急鸣金收兵,而巫医族却是紧追穷寇,一路斩杀,圣域死伤惨重。
箫怨坐阵寨头,脸上笑意洋洋,可当他一看到夜鹰一身脱尘的白衣,心头却不自然地泛上了恨意,一团怒火却已在他心中不知隐藏了多少个日月。
寨内的军士们只围着夜鹰举斧欢呼,一时间慨然如壮士的赞歌。
日薄西山,天边一抹烧透的云霞在山边映出了一片彤红。
军士们和着激昂的歌在大寨内声声交叠,远远的在山谷间回荡。漫天的雪未止,凄清刺骨的黄昏,但寨内的势气却热如骄阳。
夜鹰站在兀自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自圣域的入侵以来这纷乱的雪花便从未有半刻消失在巫医族的上空。
营外已是篝火高烧,能歌善舞的武士们面对着围坐在扫净土地上的战友们欢歌起舞。
夜鹰望着如此的场景,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如此可爱的战士,任谁会去担心种族的消亡。这断金斫石的凝聚力是任何力量也难摧毁的屏障。
而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却闻远处一声尖厉的爆鸣。随之,一束亮光直冲夜空。片刻火花四散炸开一个个的彩色圆盘。紧接着一束接一束的光亮升上天空只将这夜空映得亮如白昼。军士们也忙停下了身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归入了各自的营帐。
光亮息处,只闻寨外震天的声响直欺而至。夜鹰皱了皱眉,飞身掠过人群跃上了了望台。
一望之下,他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但见远处一支宠大的枯骨军队直杀而来。在这排山倒海的阵式中,想必圣域已是倾巢出动。
此时的箫怨已然赶至,他手持长剑在空中挥了挥场中顿时一片宁静,他凛然道:“圣域之人今夜大举压境,我族之人誓与此寨共存亡!”
只听一片抽刃之声,士兵们高举兵器轰然应和,声震山谷,“与此寨共存亡!”
“好!武士们我们誓死杀敌!”箫怨大喝一声当先杀去。
“誓死杀敌!”军士们目红如血,士气高昂,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冲杀而出。
在短兵相接的寨外惨呼不绝死尸遍布,混乱的战场谱写着悲壮的乐章。
菊缃已是潸然泪下,为这巫医族誓死守寨的士气,亦为这惨无人道的杀伐。
夜鹰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清泪,“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不朽的真理,而只有血腥的杀伐才是成败的根本,这便是世人的无奈!”
“夜哥哥!”菊缃扑入他的怀中,再也止不住的心伤如泉而涌。
夜鹰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且在屋里等我消息,待我去寨外看看!”
“不……”菊缃的“不”字才出口,便只哼了一声沉沉地闭上了一双迷离的双目。夜鹰轻轻扶她进了屋才飞身而出。
风奴一直悄然跟随。
夜鹰转过身看了看风奴,道:“事关你的种族,还请兄弟留在这里替我照看一下菊缃姑娘吧!”
风奴点点头,不发一言地向竹屋踱回。尽管无言而这份知心的相交却让风奴毅然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欣慰。直到现在,夜鹰从未问过他一句关于圣域的事,而在这大战之际,他还是在考虑别人的处境。
震天的嘶斗掩不去雄鹰的惊鸣,密不透风的阵式阻不住白影的翩飞。
随着一具具枯骨的灰飞烟灭士气大振。圣域的进攻已为这无懈可击的气势压得且战且退。
“小子,好本事!”忽的从枯骨中窜出一劲装结束的汉子直取夜鹰。夜鹰见对方来势凶猛,倏忽停下了身迎上一掌。双掌相击斗然光屑纷飞,两人徒得一惊均是暗赞对方了得。
只见劲装汉子双手并举腰身一抖,口中略略有辞,却是滑稽异常。而这古怪离奇的动作却是让夜鹰警惕之心立起。但见突然青光一束束在其身周急闪,如一条条飞速旋转的绳索。
劲装汉子面目奇寒,口中烟雾弥漫吞吐。只见一道道青光突的张大了口将一团团雾气吸入,蓦然间身躯变大。劲装汉子伸指一挥,一道道青光扑面而来。
夜鹰向那些物事晃了一眼不觉一奇,但见一道道青光竟是状如蛇形,待物事袭近,夜鹰却急旋身躯,片刻风势忽急,周身风尘骤起。一条条物事在这一瞬已为风势席卷而入,但见一片青光在夜鹰旋转的身躯中携尘急舞。
忽的夜鹰双臂一振,尘沙四散,一条条蛇形之物霎时断裂数十断,眼看再无存活之机了。
劲装汉子面上一惊,撮唇为哨,却见地上一断断蛇形之物竟又开始蠕蠕挪动,夜鹰面对如此奇物也不禁惊异不已。
但见一段段物事在劲装汉子的唇哨指引下腾身而起,再次袭向夜鹰。
夜鹰冷笑一声,竟再次旋身运足在四周一扫,却是顿时风沙再起。眨眼间尘沙直冲在他的身周形成一个大的圆柱形屏障。一段段青影冲去之势甚急,直闻一声声血肉相击之声,青光在这与屏障的撞击之下一个个血肉模糊再难复原了。尘沙落处,夜鹰白衣飘飞却是粒尘未染。
“想不到巫医族中竟有如阁下这般人才!”劲装汉子此时亦是大为感慨。
“哈哈哈!”却不知何时又一如先前之人装束的人直袭而来,他向夜鹰击出三掌,接着手掌上下翻飞急舞不停,而他的口中却是大声道:“想不到在这巫医族中也能遇到如此人物!我倒要好好领教领教才是!”
“老二,算你走的快!”却是身后忽的闪出一人,直逼向夜鹰。
此二人先后攻到,出掌之速已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夜鹰一时不易应对,登时足下运出移形幻影闪避开去。
而在夜鹰这一挫身之际,只觉排山倒海之势压来。他略一瞥间,不觉气息难畅,八只手掌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夜鹰急旋身形在掌影中衣不生风。而对方几人却忽的停下了身远远地站开与夜鹰相对而立。
方此时夜鹰才看出对方加上先前一人竟是站下了六个样貌衣着均是毫无差别之人。
只见其中一人向两侧几人望了望,尖声笑道:“看来我们今日可要功力加倍了!”其余五人听他之言也同时大笑起来。
夜鹰在与六人交手之际,已知这几人绝非凡人。
“老大,那我可不客气了!”却在此时一条身影直挺而出,如同一具被人急速抛出的死尸,其余几人均惊呼不迭,一并赶上生怕他领了先去。
夜鹰剑眉一耸,御气急催,一扇光屏幻化而出,光屏初成便是六只肉掌轰然攻至。夜鹰不敢硬拼,光屏一挫卸下了大部分的攻势,饶是如此他也是气血翻涌,极不好受。
六人一并收掌整齐划一。一转身六掌却分成三个方位急攻而来。风声呼啸,夜鹰急踏方位移形幻影倒退而避。六人见夜鹰只避不迎,不怒反笑。其中一人尖声大笑道:“小子,且让你瞧瞧我们六兄弟的身手!”说话间此人双掌齐出,竟将一对肉掌舞成一片光屏,掌影交叠,欺面而来。其余五人附声大笑游移身形,掌影翩飞急闪。六人身形相合封去了夜鹰身周方圆之地。夜鹰岂肯轻易受制,白影一闪便欲腾身而起,在他起身之际只觉风势甚急,却是一人急冲而下。夜鹰身周掌影无数,此时空中亦是丝毫没有空隙,他只得单手上举迎下了空中一掌,待他欲施力于四周之时,只觉头顶腕间一股奇异的粘力直侵入身。他一时不适,身周十只肉掌均贴上身来,却似没有任何力道。只觉那股奇异粘力逐渐强盛,在身体四处冲撞游走,而自身真气却似急泄而出,全不由已。
此六人正是合力运用了圣域的圣力在吸取夜鹰体内的真气欲引为己用,如此高深的六人的引导之势,夜鹰只觉身体虚脱,真气已从开始的一丝丝外流转变到现在的如泉涌出,他的眼神已在渐渐暗淡。
却在此时一柄寒光冷剑直直劈向六人,一袭蓝衫力贯剑身,寒冰飞舞激荡起身周的空气中寒雾蔓散,正是当日战场上的武蓝。她一直在场中迎战枯骨,却是忽的见到夜鹰受制于人,急急摆脱对手匆匆赶来解救。
寒光击处,却是与几人相接的身周一道光屏相击,一阵巨大的反弹之力只将武蓝的身躯直弹而出,武蓝奋力地撑起身,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挺剑再次冲去,尽管这次她加了十二分的力道,但还是为那光屏击的直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岩石之上昏死了过去。
而光屏中的夜鹰此时已是脑海中一片虚无,真气外流的速度却更加快了。光屏则是在几人的催动下越漫越大,屏外依旧是呼声大作,而屏内却是静静的没有一丝声息。
“老大,赎老三先行一步了!”那老三见夜鹰真气渐消,他忽的起了独吞的歹念。他望了望离自己最近的老大伸掌拍去。那老大见势不妙急急抽出一只手迎了上去,而另一只手却是依旧不舍地贴在夜鹰的身上。这一突变一起,其余几人心意甚明,顿时向身周的人发起了难。
本来六人平时的技艺均不分上下,却又各自心怀鬼胎,今日突遇夜鹰如此真气大盛的人物不觉贪婪之心即起,加之平素几人傲慢自恃,若独占了夜鹰的全部真气,今后便不必再为响誉圣域而发愁了。尽管几人在圣域之中声名已极煊赫,但这诱人之处却绝然掩不下几人的贪心之念。
如此之下几人身外的光屏竟忽大忽小,时隐时现,夜鹰在渐渐昏迷之际,只觉真气流速渐慢。反之身周的奇异之力涌入之势渐盛。六人只顾相互急攻,却是少了操控不觉之间圣力外泄,全然涌入夜鹰体内。待六人察觉之时,他们的圣力竟是如瀑般直泻而出。六人急运圣力,欲要再次扳回劣势,可已为时甚晚,六人只是身不由主,圣力在几人的挣扎之下外泄更快。瞬时个个面色巨变,逐渐瞪大了双目恐慌至极。
夜鹰亦是周身如置火炉,烘烤燥热,一股股奇异之力在周身急窜相击游荡四散。而身周六人更是难耐不已。此时七人均处在身不由已的境界,夜鹰全身青筋暴起,面目中似为气流冲击变幻无定。而观之六人却是一个个面色渐无,眼神飘忽,身形渐小,皮肤渐糙,伴着一股股圣力的涌出,他们已是血肉尽缩,渐失人形。
只闻砰的一声,轰然炸开。夜鹰双手一抖一声大啸身周六人在这一时被奇力撞开,迸碎无形。夜鹰双目血丝遍布,身形趔趄,忽的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朦胧中夜鹰睁开双眼,对面菊缃一张焦急的脸上终于泛上了笑意,“夜哥哥,你终于醒了!”
夜鹰向四处看了看,觉得十分的陌生,“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你的竹舍呀!”菊缃道。
“我的竹舍?”夜鹰轻轻坐起身一脸的茫然地向四处看了看。
“夜哥哥,你怎么了?”菊缃发觉不对,焦急地说。
“夜哥哥?你是说我姓夜?那我们是认识了?”他一连串的问题只惊得菊缃一双妙目圆睁。
菊缃摸了摸他的额头并无异状,更加慌乱起来,“夜哥哥,你别吓我,你不认识我了?”她料到情况可能会很糟,但她还是本能的向好处想。
夜鹰轻轻摇了摇头。
菊缃扑的坐在了床边,心里担心起来。
“姑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是谁?”他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的没有丝毫的异状。
菊缃便将他自到巫医族疗伤,再到竹林遇五行,再到两人品茗赏花,星夜荧囊,一直谈到圣域的入侵,风奴的收纳,最后是他与圣力六人的抵抗以至到现在的失忆,均毫无遗漏地向夜鹰述说了一遍。
“想不到在我身边还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之前的事你也不知道是吗?”夜鹰看了看菊缃言下之意很是惋惜。
菊缃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你有一个大师兄,一个师父和一个雪妹妹!”
夜鹰撇了撇嘴,无奈地笑道:“只这么多?”
菊缃点点头,“我还知道你很敬佩你的大师兄,另外你对你的师父是既敬且畏,对雪妹妹也是爱护有加!”在她心中一直都有着隐瞒些什么的冲动,她只是暗暗的寻思,“我完全可以从巫医族入手唤起夜哥哥的记忆!”
“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夜鹰望着对面雪肤樱唇的菊缃,一脸调皮的神采。
菊缃咬着唇,晕红双颊,低声道:“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夜鹰竟伸指挑起菊缃娇羞低垂的下颌,望着她碧波清潭般的水眸,道:“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菊缃面对夜鹰如此轻浮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反感。
“如你这般姿容,我又怎甘心只和你做朋友!”夜鹰轻轻地笑,笑得菊缃血都沸腾了。她轻轻离开夜鹰的手指,怔怔地转过了头。夜鹰轻轻扳过她的肩头,凝神地看着她躲避的双目,“你知道吗,如若在你这两个梨涡中盛了酒,任哪一个人只需喝下一定会醉的不醒人事的!”他见到菊缃在诉说与自己相处的时光中眼中脉脉的情意,他已有足够的信心如此对待她而不受推拒。
菊缃更是面红如火,宛如昏辰的朝霞,她不自在地站起了身,声音细不可闻,“夜哥哥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再来看你!”说着头也不回地去了。
“哎!再陪陪我不行吗?”夜鹰看着她奔去的背影,撇了撇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