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江湖中盛传的禁地。因为在那里去过的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的。也因此它的传说便更加的诡异离奇。据说那里生存着食人的恶魔,噬血的种族。
岩鹰早已打听到此谷的入口,他想到那些听到幽冥谷人的表情也不由地好笑,不想世间的人竟会被传说吓到如此地步。
三人简单收拾些干粮衣物便进入了那传说中的禁地。
一进入谷中,三个人便觉得进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正是天色大亮的谷外,却未能在谷中留下任何光亮。林中枝叶掩映,黑漆漆地隔断了外面的世界。像是在向人们诉说着这林中无限的诡秘。
三人缓缓地唤起御气,柔柔地罩在身周。此时的每一步均似走在未知的世界里,那些江湖中的传言也一个个地挤进脑海,大家开始不适应起当前的黑暗来。夜鹰从怀中掏出火折,轻轻地燃起。
“快熄灭它!”只听岩鹰突如其来的喊声,便感到四周袭来的阴气,似是为光亮激起,全方位地迫来。夜鹰已来不及熄灭火折就被岩鹰拉起,三人迅捷地跃上了树枝。
在火折熄灭的瞬间,三人看到的景象足以令人窒息。那是一条条闪着幽冥之光的小型生物,快速地蠕动着身躯移向那星点的光亮,刹那间已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周围的方寸土地。
“是冥虫?”夜鹰似还未从惊悸中清醒,他感到身边的雪鹰在轻微地颤抖,他上前握了握她的手。
“应该是!如传说中的一样,成千上万,甚至更多。”岩鹰无声的叹了口气。
“是火折,都怪我!”夜鹰开始埋怨起自己。
“夜哥哥,这不怪你的!”雪鹰将头向他肩头靠来。
黑暗仍在吞噬着思维,在这寂静的分不清昼夜的森林中,又有成千上万的生物,他们似已听到那些冥虫蠕动时所发出的声响,甚至还有啃食树皮的声音。面对着咫尺的美味他们知道这些生物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更极有可能已在这棵大树上缓缓地蠕动。树叶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诡异。
在这人人呼吸急促的时刻岩鹰发话了,“这样呆下去也不是办法!”
“大师兄的意思是我们下去?”夜鹰似在同意这样的看法。如此等待下去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对!不过首先我要声明,传说中的冥虫一旦死亡,其身体内会激射出幽冥之光,那正是我们御气的大敌,万一触及身周,我们的护身御气将会立时失去作用,因此在我们冲下时,千万不要踩到它们,也不能让它们近身!”岩鹰小心的吩咐着。
“这似乎很困难!它们成千上万!”雪鹰的声音也在颤抖。
“所以我先设法开路,你们要随即跟上,到时只好随机应变了。好,时间紧迫,你们跟我来!”岩鹰并没有多说什么,由于他深知几人之间的默契,他折下一根粗壮的枝叉,两人也照作了。他们两人相信大师兄的本领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接着,岩鹰点亮火折,飞身而下。在即将落地之际,他看准局势唤出御气施于枝叉,枝叶震动,长枝扫去,只听的地上“吱吱”乱响,岩鹰却已消除了一片空间轻轻落了下去,紧接着夜鹰两人也先后落下。而此时他们却听到了自己所栖身的大树轰然倒下,三人方知这些冥虫的威力已远远强过了自己的预料。
三人也不作声,只是挥枝扫去,踏步而行。岩鹰当先开路,雪鹰断后,夜鹰舞动树枝护住三人身侧,只是不断听到吱吱声不绝。那声响不似鬼哭却比鬼哭更让人心寒。在这沉寂的黑暗中不断地发出声响,已让三个人心底生出了无名的恐惧厌恶。无数条冥虫死后激射出淡蓝色的幽冥之气四散开来,竟渐渐照亮了眼前的道路。三人惊骇不已,原来此处的冥虫却何止万千,简直可以说是冥虫的海洋了。三人不敢稍作喘息,只一味催动御气挥动树枝,可这何时才会是个终点他们不敢想,也顾不及去想。
正待三人愁眉不展之际,只闻一声非人非兽的吼叫传来,那些冥虫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四散开去,三人借着那淡淡的幽冥之光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惊异。
渐渐地那啸声近了,三人只觉吼声震彻山谷,不知何时雪鹰惊叫一声,岩鹰望过去只见不远处几双泛着幽蓝之光的眼睛正盯着眼前的三个人,三人握了握手中的树枝,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远处的几双眼睛似突得明亮起来,只这一瞬,几双眼睛竟飞也似地向他们驰近,迅如闪电。
岩鹰大喝一声挺起匕首,祭起一只漫射金光的雄鹰急射而去。夜鹰、雪鹰不分先后双双杀到,三只艳丽的雄鹰拍打着翅膀照亮了身周的树林。
只闻金铁相交之声火花四溅,那些怪物却似身着异甲,竟是丝毫不见受伤,难怪那些冥虫会四散奔逃了。
此时的三人不觉冷汗涔涔,而身侧的怪兽却是目中生辉,箭一般地冲来。三人飞身闪避,移形幻影。此时的怪兽像受了惊的野马穷追不舍。三人施尽脚力,却似是无法避开这些怪兽风一般地追逐。而这江湖绝世的移形幻影的功夫到此时却丝毫见不到功效。完全抛不开这些怪兽的追击。
岩鹰见三人立时要被击散,一时慌乱伸手探去却摸不到两人的身子。他略一侧身借着匕首的光亮伸手触到一人揽起腰间用树枝在地上一撑,祭起一对鹰翅一弹数丈。岩鹰一路借力竟是远远地将群兽抛开,却闻腋下的雪鹰不住地大呼,“岩哥哥放我下来,夜哥哥还在那里!夜哥哥!夜……”此时的她却为岩鹰封住了穴道无声无息地睡去。
夜鹰远远地听到雪鹰的呼声,此时的他已处在绝望的边缘,只听得呼声渐远已知两人现在已安全脱险。他心里一沉,御气一谢,只觉腰间被一尖锐的类似于触角的东西刺入,便已是人事不知。
黑暗,依旧是黑暗。那夜的呼吸声低沉轻柔,冥虫的蠕动又开始了沙沙地声响,而那几双明亮的眼睛却已然消失。
岩鹰带着雪鹰奔出一段距离,确定危险已过。他缓缓将雪鹰的身子靠在树上解开了她的穴道,雪鹰的哭声早已哽咽,“夜哥哥,夜哥哥!”
岩鹰垂下了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失落,也是最痛彻心扉的失落。看着自己的兄弟落难却是毫无援手之力,他比任何人都难过,他呆呆地立在那里片刻,终于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希望夜鹰他吉人自有天相!”
“夜哥哥……”雪鹰的哭喊现在早已化作了不断的重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了,竟昏死了过去。岩鹰怀着沉重的心情扶起了她。活着的人总还是要走下去的,但愿夜鹰他也活着,也在寻找着出谷的路。
两个人的谷中静得呼吸可闻,哪里还会有冥虫的蠕动,哪里还会有冥兽的追袭,而此刻的安静却让人们更加的心神不宁。难道这林中的生物还会有如此安静的时刻,也许还会有更可怕的生物在两人走去的途中蛰伏。
夜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睁开了那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在模糊与清晰的交替中他看到了一张甜甜的笑容正望着自己,她手里正拿着热毛巾在替自己拭汗,他想问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可他却还是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醒来时,那张甜甜的笑容却依然在看着他,“你醒了!”柔和的声音甚至抵得上那晴朗夜空如水的明月。
夜鹰陌生地看了看四周,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在这里?”
那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林中被龟甲神兽袭击,幸好我哥哥和族人赶到!”她的语气竟大是欣慰,像对待共处的熟人。
夜鹰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他们有没有见到其他的什么人?”
那女子在床边的水盆里担了担毛巾,轻轻拧干了上面的水道:“没有了,哥哥只见到了你,你还有伙伴是吗?”
夜鹰吃力地点了点头。
那女子轻轻地按下他的额头,含笑道:“你少费些力气!”
“谢谢你!”夜鹰说话时已显得十分地吃力。
又是泛在唇边甜甜的微笑,她仿佛一直都在笑,安静地笑。她用毛巾替他拭了拭汗,并替他盖了盖被子,道:“对了,你的伤势不宜饮食,要是饿了也只有忍着了!你身子还虚,需要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便姗姗离去。
夜鹰却哪里睡得着,他又在担心了,尽管他一直都很佩服大师兄的本事,但此刻的他也不得不担心起两人的安危了。因为他还活着,还安安稳稳地活着。
第二天的夜鹰一睁开双眼便又看到了那张甜甜的笑容。仿佛每次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件事物都是这张迷人的笑脸,而那张笑脸却又在问了,“你梦里一直在喊‘雪妹妹’,‘雪妹妹’是什么人呀?”
夜鹰不想自己的心事却在梦中全抖了出来,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我的小师妹!”
那女子眨了眨那双似会说话的大眼睛道:“她很美是吗?”
夜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从不否认的。
那女子却敛了敛笑容轻声的自语,神色间渐渐朦胧下去。
夜鹰皱了皱眉,听的很吃力,道:“姑娘,你说什么?”
那女子垂了垂头道:“哦,没什么!”很显然,这并不是说给他听的。
夜鹰也不追究,道:“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那女子轻轻含笑道:“小女菊缃!不知公子……”
夜鹰道:“在下夜鹰,多承姑娘救命之恩!”
菊缃依旧笑得很甜,“夜大哥不必客气,我去给大哥取药!”
夜鹰望着菊缃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不由又想起了那甜甜的微笑。
夜鹰也实在累了,他很容易便睡下了。睡梦中夜鹰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夜鹰悄悄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影正小心地向自己走来,夜鹰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体已是大愈,自信还可以应付。于是,在等那人悄悄行近时,夜鹰呼地翻起身持住了对方的手腕,对方似被他吓了一跳立时一声惊呼。夜鹰也是一惊,立时放脱了手,道:“是菊缃姑娘吧?”
菊缃兀自惊魂未定,道:“夜大哥,是我!”
夜鹰不觉诧异道:“姑娘这么晚了来这里有什么要紧事吗?”
菊缃羞赧地低了低头道:“我晚上睡不着,想来看看你,又怕会惊动你!”
夜鹰道:“姑娘深夜进入在下卧房,实多有不便!”
菊缃闪动着一双大眼睛,大是不解道:“我时常会到哥哥的卧房去玩的,这又有什么不便?”
“那是不同的!”夜鹰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姑娘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菊缃却依旧不依不饶,“会有什么不同?”
此时门外已在叫嚷不休,只听一声音道:“小妹,出什么事了?”声音甫歇,却见一青衣男子走了进来。
菊缃似觉出此事不宜解释,便应付起来,“我只是见到了只老鼠,多亏夜大哥赶走了它!”
青衣男子并未理会菊缃,去点燃了蜡烛看了看夜鹰道:“兄弟好些了?”
“好多了!”夜鹰一抬头,不由地一呆,只觉面前之人似曾相识,却是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只觉此人眉宇间让自己再熟悉不过,竟是有种让人压抑的感觉,似是在哪里不对了一样。
青衣男子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笑道:“在下箫怨,是菊缃的哥哥!”
夜鹰忙一收心思道:“大恩不言谢!但在下还是不免落了俗套,在这里先谢过箫大哥的救命之恩!”
箫怨一拱手道:“好说!在下也是恰巧经过,举手之劳而已!兄弟好好休息,今日太晚了,改日我再来探望!”
夜鹰忙拱手还礼道:“不敢有劳,慢走!”
人已走远了,可夜鹰却依旧望着消失在门边熟悉的背影,心里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而搜尽了回忆却是无从定义这个人,也许只是一面之缘,或只是匆匆一瞥,更可能两人根本就从未见过面,但自己又为何对他会有这般强烈的反应,竟让自己压抑地呼吸难过。
“夜大哥,你在想什么呢?”菊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夜鹰突得震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菊缃甜甜的微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菊缃巧笑嫣然,抚顺了鬓边的乱发道:“夜大哥是累了吗?”
夜鹰忙道:“哦,不!不!”
一撇甜甜的弧线突然又泛在了唇边,菊缃轻轻咬了咬唇道:“我睡不着觉,大哥陪我说说话好吗?”
夜鹰犹豫一下,看了看那迷人的微笑,仅有的一丝踌蹰也已烟消云散了,“好吧!”
此刻夜鹰突然看到了菊缃张扬的笑,竟是远胜了那静静的弧度。夜鹰微笑着坐下来道:“那有劳姑娘先开个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