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开学了。大伯开始忙着在村里的亲戚中借钱供小文四兄弟交学生,小妹也要上幼儿班,多增一人,大伯的担子越发的重了。二伯因为要供小飞读书,这学期小雨也得上幼儿圆,所以借的钱并不会许多。小宾的哥哥在校为师,多少还是会拿点给自己的几个堂弟们读书的,毕竟当年自己读书时也都是靠大伯等各位亲戚的资助才顺利读完的。
村上还有几个爷爷兄弟的后代,加起来凑上点钱供小文四兄弟和小妹读书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在村中跑了一天下来,钱差不多都筹集了。等给小文四兄弟交了学费,又领着小妹报了道,大伯和老师们寒暄了几句后,便继续忙起了家中农活。
上学的时候,每个学生都盼望着早点放假,希望老师少布置点家庭作业,给自己多些时间玩耍。下半年的学期里,在校上课时间因为比上半年少了,所以老师们都想法设法的给学生补课,加重作业量,以完成教学进度。
像国庆七天长假,前面两星期老师会充分的利用好,把每星期两天的假期都会冲掉用来补课。学生们尽管嘴上怨言不断,铺天盖地的辱骂和诅咒着老师,但国庆节到来时,还是会抛掉先前对老师的种种不满,高高兴兴的过完这秋季里舒适的七天长假。
小妹虽然以前常被几个哥哥带到学校来玩,但上学时日不久,还是会有些怕生的,所以前两星期总往几个哥哥的教室跑。小雨这个比小妹大上两个月的堂哥,有几个哥哥的庇护,在班上称王称霸,十足的老大派头。
渐渐的,小妹在班上有了自己的朋友,不在像刚到这个新班级时那样常屁颠屁颠的一有空就跑到几个哥哥们的教室寻求安全感,开始了自己微小的交际圈子。
天气转凉,开始入冬时,小文几兄弟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以抵御寒冷,虽然这些衣服都是破破烂烂,补了无数个洞,但大伙都很开心,因为入冬就代表离过年不远了
这天,大伙都窝在小飞家看电视,小凯道:“小雨啊,听说你前两天在班上把上古同的学生打了,是不是啊?嘿嘿”。
“那当然,那小畜生抢小妹的橡皮,我当然要帮忙啊”,小雨翘首道。
“小雨哥,那个橡皮是他借给我的”,小妹坐在小凯和小文的中间,歪头说明道。
“那那我哪知道,反正那天无聊,看他在你桌上说也不说就拿走橡皮,我就陪他玩下咯”,小雨有些不好意思道。
“叼,这样也能跟人干上一架,不愧是我的弟弟,有我的风范,哈哈哈哈”,小飞拢了拢小雨,笑道。
小雨也来了劲,站起来也不管电视上放着的动画片,滔滔不绝的说着开学以来打过几场架,自己又如何成为班上霸主的‘艰辛岁月’。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的霸王史,呵呵。小雨啊,在班上你可不能让人欺负小妹,知道吗”,小强打断说得正兴起的小雨道。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哪个小畜生敢欺负小妹,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小雨镇重其事道。
“你饶不了谁啊你,块头不大,口气倒不小”,正当大家说笑着聊天和观看电视上播放着的动画时,小雨的妈妈走了进来。
小文几兄弟见二婶来了,顿时收住了声,专心的看起了动画。
这几个月来,二婶和二伯因为要不要出去打工的事情闹得很僵,经常能在吵架时听见离婚的字眼。小雨和小飞不敢多加干涉,仍旧过着如常自我的生活,却不知噩耗正步步逼近。
十二月初期,二伯和二婶在村长以及各亲戚费劲周折的调解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婚,小飞和小雨跟着二伯,二婶回了娘家。
没了妈妈的小飞和小雨,几天下来心情一直都很压抑,加之父亲刚离婚的暴躁,两兄弟常将怨气撒在他人身上,故意找茬约架,颇为烦恼。
不过毕竟年小,没两个星期后就适应了没有妈妈的日子,家务活开始由小飞做,小雨帮着做些杂务。
大冬天的,雪花纷飞,寒风凛冽,大家都开始提着自家的小火箱上学,大伯为了小妹也特意找木匠做了一个,怕小妹在学校上课时冻着。
在谢家弯和邻近的村子里,小火箱传承已久,自古以来每家没户都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小火箱来为人们避寒取暖。到现代,小火箱演练成上学时的必带之物,大清早的家长便会在每个小火箱里放上一年四季烧柴火而积存下来的类似木炭的黑色物质,村里人管它叫火石。
由于火石比木炭烧得快,所以等火石烧旺的时候在放些灶台里面的灰土,以此延长火石的供火时间。等提着小火箱到了教室后,学生们开始换上棉布鞋,然后将脚踩在小火箱上取热。
在民间,大过年的都会在自家大门小门上挂上门联,大伯家的几副门联都是请小宾的哥哥写的。村子里还有些传统习俗,比如过年前大家都会做上几桌豆腐,或几家约好,一起做糯米糍粑。大多糍粑都以圆形为主,也有方条的,中间都会点上一点红圈,象征丰收、喜庆和团圆。
在离过年最后几天,养猪的农家会杀上一头猪来喜赢过年,而村子里宰猪的只有小齐的大伯,所以一到这时小齐的大伯就分外忙碌,到处走家窜户的为村民们杀猪过年,而自己也会从中收取些许盈利,比如一条猪腿猪蹄或其他肾脏之类的东西。
大伯家的猪在大婶半年多的精心饲养下,两头猪都体大身肥,杀的这头足有两百三十多斤。猪头给了小齐的大伯后,一部分会拿去送亲戚,该挂灶台上做腊肉的也都会往灶台上的挂着熏烤,还有一部分留着过年吃和招待客人。
会用猪血做猪血耙的老人家和妇女,会在宰猪后的第二天开始用猪血捣鼓着猪肉和豆腐渣一起做猪血粑粑,看上去虽然只是一个红肉球,味道却十分美味,深受小文几兄弟和村里人的喜欢。做好的猪血粑粑会和那些腊肉一起放在灶上熏烤,等变黑变硬时,也就是猪血粑粑可吃之时。
几个村过年还有一个共同的乡俗,那就是每隔五年举行一次的耍龙灯(舞龙灯),这项历史悠久的民间舞蹈艺术,广为流传,深受老百姓的欢迎,在姓谢、陈、李、唐的几个村子里,每过五年便会由某一姓氏一族的人来舞龙拜年,每经过一户人家,都要鸣炮相迎,红包相送。
今年轮到谢氏族人舞龙贺年,谢家弯又是姓谢之人的主要聚集地,所以理所当然的由本村村长全权负责组织。
大雪好不容易小了下来,踏着没足的积雪,小文几兄弟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正热热闹闹在雪地里打着雪仗。
小文四兄弟和小妹、小伟一队,小飞、小宾、小齐、小胜、小磷和小雨一队,中间用棍子画出一条分界线,不许越过。
“大哥,我来帮你”,小强紧了紧手中的雪球,走到小风身边向前扔去。
“小强,你敢扔我,找死”,小飞闪躲及时,两眼瞅了瞅小文这边,一脸奸笑,反击道。
“小飞哥,你扔到我了,坏蛋”,小妹不敢离分界线太近,站得远远的躲在大家身后偷袭,不过由于力气太小,总也打不到人,但也乐得很。不想自己正蹲着拍紧雪球的当儿,被小飞扔中了头,炸开了一脸的雪花。
“呀,小妹,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小飞看着小妹气嘟嘟的模样和红通通的小脸蛋满是雪花,笑得花枝招展道。
被小飞声东击西打中的小妹,气急败坏的嘟哝着小嘴,握紧雪球全力丢了过去。小飞轻松躲过,但哪想小文猛的扔了一团雪球过来,正中颈部,一些雪块落入了衣服内,凉飕飕的。
“小妹,你哥我帮你报仇了,嘿嘿。来,躲到后面去”,小文看着小飞鸡鸣狗跳的一边喊着好冷,一边抖擞着衣服,让雪出来,开心的对小妹道。
“恩,我去那边和小雨玩”,小妹笑说着走到分界线的另一边,和唯一年龄相仿的小雨单打独斗起来。
“叫你打我,叫你打我,叫你打我”,小凯动作飞快,丢玩一个马上弓身抓住一团雪就往小齐扔去,就算自己中弹也不在乎,只管攻击着小齐。
就在大家打得不亦乐乎之时,突然响起村长的声音:“小风,帮我叫下你爸来躺我家,我有点事找他”。
小风应声,扔完手中雪球,远离战场,帮村长回家叫大伯去了。
“大哥走了,我们这边战力减少,不打了”,小文喘气道。
小风的力气在两边人中是最大的,扔的雪球也是最有劲,小飞那边人都不愿和小风对打。现在大哥帮村长回家叫爸去了,小凯可不想看到一边倒的趋势,只好歇战道:“恩,大哥这门猛将走了,暂时休战”,
“我也要回家了,我还得帮爸妈照顾妹妹”,小伟的妹妹出生才几个月,现在又是快过年了,爸妈都忙得很,爷爷奶奶又不能起到照看作用,所以每天大部分时间,小伟都是要照顾这个不满周岁的妹妹。
“对了,我还是快回家做作业算了,不然被我妈发现一下午都不见我人,肯定会死得很惨”,小磷最怕妈妈,脸上立即呈现出忐忑之色,边走边道。
“等下,我也和你一起去做作业”,小胜和小鳞是堂兄弟,经常在一起学习讨论,见小鳞走了,忙跟上去道。
小宾和小齐说了几句‘道别词’后,也各自回了家。
“哎,可怜的孩子,还用为寒假作业发愁,还是有个会读书的哥哥好啊,哈哈”,小文一想到自己从上学读书起就一直以抄袭小强作业为生,尤为高兴,大笑道。
“小文哥,我和你一样,有小妹在,我也乐得清闲,嘿嘿”,小雨跑到小文身边,开心道。
小凯和小飞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摇头,煞为伤心。
“痛苦啊,人走了,没得玩了,家里有糖却要等到后天过年才能吃,天啊”,小强忽仰天哀声道。
“就是,买了瓜子和糖,也知道藏匿的地方,却不能去偷吃,哎”,小文想到大伯买的一大袋瓜子和糖,还有那用锁封闭着糖和瓜子的箱子,舔了舔嘴唇叹气道。
“我家也是啊,老爸将糖藏得太隐秘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小飞无奈道。
“哥哥,我们回去吧,奶奶晚上说会烧甜酒喝”,小妹打了一下午雪仗,人没打中一个,却已是累的筋疲力尽,扯了扯小文衣服,张开双手,示意要小文抱。
“小妹,你都上学了还要抱,自己走着回家”,小文拍下小妹伸过来的双手,没好气道。
“哦”,小妹虽不乐意,却也没办法,只能嘟嘴应道。
“好吧,我和小雨也回家算了”,小飞将头往衣服里缩了缩,捧着双手哈了口气道。
等小飞和小雨远去,小文牵着小妹和小凯、小强也开始往家里走去。
打了这么久雪仗,手已冻得不行,回到家后,四兄弟还有小妹凳子也懒得搬了,赶忙围着灶台蹲了一圈。奶奶正煮着饭,见孙子孙女冷得直发抖,便往灶里头多加了些干柴,让火中烧起来。
身子渐渐热和起来的小文几人,顿然发现大哥不在,问了奶奶后才知道和大伯一起去了村长家。闲来无事,四兄弟从房里拿出扑克,在灶边开始打起牌来。
村里的大人除了忙着农活外,基本上其他空闲时间都是用来打牌,过年更加。而小朋友们看得多了,不学自通,没游戏玩时也会打牌取乐,只是不像大人们那样打钱罢了。
大伯和小风回来的时候,正好奶奶的饭菜和甜酒都已做好,摆上了桌。等大婶喂了剩下的那头猪后,一家人开始吃着肉,喝着热呼呼的甜酒聊了起来。
原来村长找大伯过去是商量耍龙灯的事,另外还有元宵过后要修建一座新桥,需要大家的集资,所以村长的意思是想将耍龙灯得到的钱全部用来买材料,多了就在分给每一个耍龙灯的舞手、鼓手、旗手。
大伯自是没意见的,笑盈盈的满口答应了下来。谁都知道,耍龙灯几天,所经之处,所到之家都会给上一个红包,四个村加起来两百多户居民,就算按每家五十块钱的红包计算也有一万多。而河的宽度不过五到六米的样子,桥又都是村里人自己修建,所以只要买些石料而已,花不了多少钱。
瑞雪兆丰年,每当过年时看到大雪落下,村民们脸上都会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今年又加上五年一度的传统耍龙灯活动,身为主办姓氏的谢家弯村民,更是欢喜不已。
终于到了农历十二月二十九,奶奶继续烧着拿手好菜,小文几兄弟和小妹也如愿以尝,乐滋滋的享受着一年中难得吃到的糖果。到了晚上,喝了甜酒吃完饭后,最最期待的时刻到来了,那就是发压岁钱。
小文和小凯、小强、小风得到大伯每人两块钱的压岁钱,小妹太小,大伯只给了她一块,但对钱懵懂的小妹却也十分高兴,毕竟比没上学前每年只有五毛的压岁钱番了一倍。
“小妹,哥哥平时对你怎么样?”,小文弯着身子看着小妹,正儿八经道。
“好啊”,小妹不知所云的望着一脸严肃的小文回声道。
“你自己也说了哥哥对你好,那你是不是应该把这一块钱借给哥哥呢?放心,是借,哥哥以后帮爸爸赚了大钱,一定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小文看着小妹手上拽着的那一块钱、花言巧语道。
“哦,那哥哥初一的时候要带着我一起去拜年”,小妹想了想,将钱递过去道。
小文笑眯眯的接过钱,将自己手上的那张两元钞票和这一块钱折叠在一起,放入了裤袋,道:“没问题,到时候哥哥一定带着你去要好多的糖,嘿嘿”,
拉着小妹走出房间,小凯第一个反应过来,跑上前来,道:“我就说小妹怎么不见了,原来被你抢先一步了,哼”。
“嘿嘿,谁叫我商业头脑太发达呢?哈哈哈哈”,捷足先登的小文夸虚自己道。
大伯过来抱起小妹,用下颚的胡渣在小妹脸上蹭了蹭,道:“小妹啊,你怎么这么快就被你哥把钱骗去了啊”。
小妹被大伯的胡渣蹭得痒痒,小手推着大伯的脸,笑道:“哥哥说初一会带我去拜年,到时候我也可以要到好多的糖了”。
“哦,小妹想跟哥哥们去拜年啊,呵呵”,大伯对小妹抱在怀里怜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