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个子不高,留着胡子,看起来很老实:“请问你是?”
说话还挺礼貌的,我心想。
从背后拿出被黑布包裹住的古曼童,我小声说:“是段爷让我来的。”
中年人叫李牧,他赶紧侧了侧身,请我到里面去。
进去之后,李牧关上门,接过我手里的古曼童,打开包裹看了一眼,眼睛一下子直了:“这就是古曼童?”
我朝着古曼童望了一眼,心里不由一惊,这只古曼童整体漆黑,当中有尸油成分。
它露着小弟弟,一双手掐着腰,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但因为实在太黑了,所以看起来竟有些渗人。
我没敢告诉李牧这是小孩尸体做成的,要不他肯定不干了:“你放心,段爷说了,只要是我们出的东西,都保管有效。”
李牧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心事,一边紧紧盯着手里的古曼童,一边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
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请古曼童的,但是李牧看起来没几个子儿,买它可是倾家荡产了。
再说,这东西虽然灵验,但对自己没有好处,哪怕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以后说不得还会死在它手里。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老实,我对他有些同情,就多嘴问了一句:“老哥,你请古曼童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李牧一听,居然赶紧闭上了嘴:“不不,就是没见过,想试试有没有用,哈哈哈…”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就将段爷嘱咐的话都告诉了他,李牧听后一脸犯难:“每天都得磕头,还得让老婆孩子跟着一起?这恐怕…”
我赶紧告诉他:“你可别不当回事,古曼童的反噬很厉害,我们可负责不了你们的生死安危。”
他听后身子抖了抖,止不住地冲我点头:“那行,兄弟你放心,我一定照办。”
我就没久留,很快回去了,临走之前还给李牧留了自己的电话,告诉他如果有什么异常,就赶紧告诉我。
到了家里,段爷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我将中间的经过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又赶紧问:“师父,这个李牧到底碰上什么事了,他跟你说过没有?”
段爷白了我一眼:“少打听这些事,回去老实待着去。”
我哑口无言,他可真是个生意人,只要赚了钱,就绝对不多问。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天下来都没有什么事,段爷督促我练习与鬼魂沟通的法术,我也不敢偷懒。
到了晚上,或许是练习时消耗了太多精血,我觉得浑浑噩噩的,吃过饭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睡得正香时,却被手机铃声吵醒,我拿起来一看,正是李牧。
我觉得挺纳闷,这刚第一天晚上,按理说他不应该出错啊,打什么电话?
接通之后,电话那头的李牧正哈哈大笑:“老弟啊,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我翻身了!”
我试探着问他怎么翻身了,他的笑声愈加疯狂,让我觉得后脑勺发凉:“转正了,我转正了!哈哈哈!”
原来他是一家工厂的工人,结婚这么多年一直租房住,老婆受不了他穷困潦倒,早就带着孩子离婚了,年前才说要在他的租房附近买套楼。
李牧想着这么多年了,不愿意让前妻和儿子看见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就把存下的十万块钱都掏了出来,一咬牙一跺脚,买了这个古曼童。
今天晚上,他找了些借口,把儿子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按照段爷的吩咐供奉了古曼童。
就在刚才十点多的时候,工厂的领导忽然来了消息,说他那车间的组长出意外死了,经过慎重考虑,厂里决定让他担任组长。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古曼童竟然这么灵?
李牧还在电话那边不停地说着,我只能乐呵呵地敷衍着,等哄到他挂了电话,就赶紧跑到段爷房间前敲门。
“师父,是我!”
我怕打扰陈淑莹,所以不敢大声嚷嚷,好在段爷的听力十分敏锐,很快就打开了门,一脸刚睡醒的样子:“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我走进屋里,把李牧跟我说的事转述给了他,段爷听完,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地躺回了床上:“大惊小怪。”
我愣了愣:“师父,古曼童都这么灵?”
段爷盖好被子,然后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了:“让他记住了每天磕头,要不出的事可比这刺激多了。”
我浑身一个激灵,有这么大的好处,天知道有多大的风险,要是破坏了供奉的规矩,那…
我不敢细想,赶紧关上门出去,回到自己房里躺下时,脑子里都是那个古曼童的笑脸。
这一晚全是噩梦,第二天醒来,我只觉得浑身无力,手脚发软,吃饭时也没了食欲。
陈淑莹见我这个状态,就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也没有什么外人,我就把李牧的事说出来了,陈淑莹捂着嘴直乐:“多大人了,还让这么点事吓得茶不思饭不想的?行了,赶紧吃饭吧,只要那人老实供奉,就不会出问题的。”
我这么一想也是,这回李牧也确实是翻身了,大不了叫儿子跟他一起住嘛。
这一天,我都在段爷的指导下练习先前的法术,为的是以后遇见什么事,可以和鬼魂沟通,这或许是化险为夷的转机之法。
可到了隔天早晨,李牧那边却又出事了,我被电话吵醒时还头脑昏沉、浑身乏力,可听到那边传来的话后,整个人直接就精神了。
“你好,请问你是李牧的家属吗,麻烦你到第XX钢厂来一趟。”
我连忙穿起衣服,同时问:“李牧出啥事了?”
电话那边的人吞吞吐吐,半天也不愿意告诉我,只是说我来了就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就赶紧往楼下跑,陈淑莹正在准备早饭,见我匆匆忙忙的,问我要干啥去,还吃不吃饭了?
我哪还有吃饭的心思,李牧那么老实又可怜的人,真因为古曼童出了什么事,我的良心过不去啊!
跟她草草解释了一下,我就赶紧打车朝着那个钢厂去了,可那里在郊区,离我的住所很远。
等我赶到并找到李牧的同事后,他说李牧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到底怎么了?”
我这么一问,李牧同事的脸直接就白了,他擦擦头上的汗,胸口不停起伏着:“可别提了,老李早晨过来上班,结果把手伸火炉去了…”
我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直响,他怎么这么糊涂啊,挺大个人竟然把手往火炉里伸?
这里的火炉可不是家里那个,温度之高足以融化钢铁,他这么一伸,把手烧没都算小事,要是严重,恐怕都得截肢了!
我跟李牧同事问清了李牧所在的医院,他告诉我之后,又把我叫住了,可还站在原地犹豫着。
我感觉这件事不简单,就连忙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李牧同事点了点头:“嗯,说来有点复杂…”
他先前一直低着头,如今才抬眼看向我,我能够体会得到,他的眼底深处,有着一股深深的恐惧。
“李牧检查火炉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什么,”他回想着,这样说着,“什么‘不要杀我,我也是受害者’、‘咱们同病相怜,不如我替你报仇雪恨吧’之类的…”
说完这些,他好像已经用光了浑身力气,身体颤颤巍巍、一直摇晃,我扶着他坐到椅子上,告诉他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之后,我赶到了市第二医院,来到了急救室,却得到消息,说李牧正在做手术,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出来。
一股凉气从我的身体里冒了出来,李牧这回真是倒了大霉!
“呜…妈,我爸是不是死了…”
在手术室门口,我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恸哭不已,边上还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妇人。
我猜,这应该就是李牧的前妻和孩子了吧?
我走了过去,谎称自己是李牧的同事,想跟他们了解一下,昨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依我看,一定是李牧昨天没带着他们给古曼童磕头,所以才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他前妻没哭,但任谁也看得出,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的嘴却闭得严实,根本就对我不予理会。
“哥,这件事都怪我…”
那男孩悲伤过度,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或许是听说我是李牧同事的缘故,所以直接就这么说了一句。
我来了精神,正想问问他具体情况,李牧前妻却瞪了男孩一眼:“别胡说!”
男孩哭得更厉害了,同时紧紧闭住了嘴,不敢再乱说话。
李牧前妻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先回去吧。”
我心里不禁有了个疑问,李牧的家庭并不富裕,他前妻看起来虽然有些小钱,但也不是什么富人。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解决现实问题的办法,女人比男人更加需要其他人的帮助,甚至就连我都是因为这种原因,才遇上了段爷。
可她为何是这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