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霍华德侯爵坐在会客厅的一张桌子后面,而约翰带进来的客人们则坐在他对面沿着弧形的墙摆放的几张沙发上。罗杰盯着长子领来的这些人,三个穿铁蹄帝国西北军团制服的军人,和一个穿着法师长袍的年轻人,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自己从刚刚丧子的巨大悲痛中抽身出来接见呢?
“约翰,我的好儿子,你还没有为爸爸介绍这几位尊敬的客人呢。”罗杰轻轻地提醒了精神似乎有点恍惚的约翰一声。
约翰自进家门以来,就感觉到了府里因为理查的遇难而笼罩着的哀悼气氛。虽然之前他一直强作笑意,但进到会客厅后看到父亲好像哭肿了的两只眼睛,他再也克制不住,悲上心头。与弟弟在一起生活的回忆一下子就浮现在眼前,令他全然忽视了四周众人的存在。现在被罗杰轻轻提醒了一句,他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开始一一将来客介绍给父亲。
“这位是罗伯特·辛月骑士,西路军团第一营兵营长。”约翰首先介绍的就是那个替兰说情的军人,在约翰说话的同时,那个军人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向罗杰礼貌地致了下敬。
西路军团第一营兵营长?罗杰仔细打量了那个军人一眼,他比约翰大不了多少,居然已经做到这么显赫的军职了!
铁蹄帝国西北军团其实由西路军团和北路军团两股力量组成。北路军团主要负责卫戍帝国最北端的伦克要塞,西路军团才是与兽族武装作战的主力。西路军团下辖十个兵营,除了第一营以外,其余九营都下辖十个兵排,每排一百五十名士兵,算起来每个兵营长可以统领一千五百名士兵。能做到第二营到第十营兵营长这一级军衔,在西路军团里已经算位高权重了,约翰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第五营的兵营长,可谓前途无量。但是第一营却是特殊编制,只下辖八个兵排,但每个排却有四百名士兵,算起来第一营兵营长就直辖了三千两百名士兵!这又是为何呢?这是因为铁蹄帝国每个军团都将其精锐放在第一营,第一营不但人多势众,而且单个士兵的战力也远强于其他营,在战斗中第一营往往是整个军团决定胜负的关键。第一营兵营长的地位远高于其他兵营长,他不但能够参加军团长一级军官举行的最高军事会议,而且战时一旦军团长发生不测,他就可以立刻代行整个军团指挥权,也因此,在每个军团长卸任的时候,继任者的首选往往就是第一营兵营长了。罗杰看这个罗伯特·辛月年纪轻轻,居然都做到了西路军团第一营兵营长的位置,颇有些感慨。
“这位是图蒙·埃德骑士,辛月兵营长的副官。”随着约翰的介绍,坐在罗伯特左手的那个军人起身朝罗杰致了个敬。
“这位是尼特·方骑士,辛月兵营长的贴身侍卫。”约翰一介绍完,坐在罗伯特右手的那个军人也站起身朝罗杰致了个敬。
罗杰恍然大悟,原来他俩都是罗伯特·辛月的人啊,看来约翰这回突然返家,纯粹是因为要带这个罗伯特来见自己。可是为了什么事,要劳西路军团第一营的指挥官,再加上指挥着第五营的约翰,匆匆地从前线赶回来呢?
罗杰百思不得其解,他盯着最后一位客人,那个穿法师长袍的年轻人,他的皮肤比四个在座的军人要白得多,看起来不像是在军中效力,他怎么掺和进来的?罗杰等着约翰来给自己揭开这个谜,却见约翰略显迟疑地介绍道:“这位是兰·哈马先生……我们在门口碰到的一位来客,他声称有急事要见父亲。”
啊,竟然是个完全不相关的人!罗杰注意到约翰介绍的时候,那个罗伯特似乎在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而那个兰·哈马却窘得要命,竟忘了要站起身给自己致一下敬。兰·哈马?哈马?罗杰感觉自己早些时候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个姓氏,是谁跟自己谈起的?对了,是苏骑士!他说他已经逮捕了一个怀疑与下午在角斗场闹事的四人有关的乡下小子,叫作帕克·哈马,他是从这小子在法师学馆读书的哥哥兰·哈马那里把他给捉住的。兰·哈马!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兰·哈马?这个年轻人冒雨连夜求见自己,为了什么呢?难道是要为他弟弟说情?罗杰心里面不停盘算着,脸上的表情却是纹丝不动。
在约翰介绍完后,会客厅里一度出现了令人窒息的死寂,罗伯特不开口,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开口,兰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起,约翰等着父亲作声,而罗杰却端坐在那里盯着这群来客。
终于,罗杰说话了:“辛月兵营长,不知道有什么要事,竟叫阁下从战事吃紧的前线赶到这小小罗泊城,看望我这老头子?”
罗伯特早料到罗杰要先问自己话,他笑着说:“战事一直是有,吃紧却说不上。罗泊城虽小,侯爵大人的名声却如雷贯耳啊!在下早有意来拜访侯爵大人,苦于军务缠身,始终没有机会。借今日良机,得见侯爵大人尊容,实属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他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却又等于什么都没说。
罗杰也笑了:“辛月兵营长此来,除了看望老朽,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罗伯特却说道:“事情倒是有点,不过不急不急。我反倒觉得这位哈马先生的事情远比我的要紧,侯爵大人为什么不先听听他说些什么?”
罗杰一愣,他没想到罗伯特会这样说。但他也依了罗伯特之言,转头就问兰道:“哈马先生,你有什么急事要找我谈呢?”
会客厅内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兰的身上,令他愈加紧张。但一想到或许这是替弟弟向侯爵大人求情的唯一机会,兰硬着头皮就开口了。兰结结巴巴地诉说帕克是怎样跟那四人相识的,从而说明他与四人只是一面之缘,完全谈不上深交!至于那四人为何要请帕克看角斗,兰灵机一动,大胆地推说这是四人里跟帕克有过节的娅萝给帕克设下的一个圈套!以替自己把帕克扔去喂飞龙的行为道歉为名,她请帕克看角斗表演,然后在他们打算闹事前想方设法支走帕克,造成为了避免伤及帕克而叫他先走的假象,其实这整个就是她陷害帕克的一个诡计!她就是要他们这伙真正的凶徒逃之夭夭后,无辜的帕克背上同伙的罪名被抓起来,她完全是在报复帕克曾骂她傻瓜。兰觉得侯爵大人似乎已经被自己的这套逻辑给说服了。但那毕竟是兰脑子里假想的东西,对照事实就不堪一击了,在座的知情者听了兰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帕克遭陷害的故事,心里都暗自发笑。
兰说完话后,各人的反应不一。
罗伯特似乎有些失望。
约翰心想兰不过是个来伸冤的,罗伯特这家伙先头干吗卖力替他说情啊!
罗杰则沉思了片刻,出人意料地说:“原来是这样,看来苏骑士冤枉好人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明早我让苏骑士去找你,带你去把你弟弟从牢里面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