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八戒将发请贴及贿赂孙大耙子和白吃拿的事儿委托给了公关部长矿泉水,自己则带着两张银票离开了大酒楼。
八戒首先来到了甄贤惠的小吃部,他一直觉得愧对于她,打算给她些银子,资助她把生意做大做好。可到了一看,房子已经换了主人,甄贤惠已经不知去向。八戒到左邻右舍打听,可打听几家,都说不知。八戒有心去甄贤惠的姑妈家找她,但距离遥远,时间紧迫,只好作罢。
八戒又来到二娃子的水产店,他站在门口的鱼摊前高声喊了起来:“有人吗?买鱼!”二娃子闻声,从店里出来,一见八戒,他愣住了。八戒:“兄弟,是我啊!”二娃子回过神来:“大哥,你西装革履,我都认不出来了!”
二娃子说着跑上前,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进了屋子,二娃子问:“大哥,你到哪去了?”八戒:“嗨,别提了,跟人打架,差点把命丢了!”二娃子:“我听说了,后来我还托人去捕房打听,可是说你从那跑了。”
二娃子给八戒沏了壶茶,说道:“大哥,你到底去哪了?让我找的好苦啊!”八戒:“还能去哪?就在天津卫呗!”二娃子端来茶,给八戒斟上:“那你怎么不来我这呀?”八戒:“哪好意思啊!你给我垫那么多银子做买卖,我给赔了个精光,哪还有脸来见你啊!”二娃子:“嗨——那又何必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赔赚乃商家常事,赔就赔了呗!”八戒有点炫耀地:“现在好了,你哥哥我开了一家大酒店,明儿个开张,我来就是请你去给我捧场的!”二娃子高兴地:“是吗?太好了!”八戒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二娃子:“老弟,这三百两银子算是我对你的报答!”二娃子:“大哥……你……那才几十两啊,您给我这么多干什么?”八戒把银票往二娃子手里一塞,道:“兄弟,啥也别说了,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不嫌弃我,还出钱帮我生意。你的恩情,大哥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离开二娃子的店铺,八戒来到海河岸边,白胡子老翁家。八戒推开门,探身走了进去。
棚子里有一张简易木板床,东倒西歪的饭桌上放着破旧的碗筷,碗里盛着半碗糊糊,碗口上落满了苍蝇。
白胡子老头正闭着眼镜躺在板床上,不停地呻吟。八戒见状,忙叫道:“老哥哥,老哥哥,你怎么了?”
老人并没睡着,也听出了八戒的声音,但自打八戒拣臭鱼发了横财,他就跟八戒疏远了——他鄙视掉进钱眼里的人。
八戒又叫了几声,老人还是没醒。八戒推着老人的肩膀:“老哥哥,醒一醒,醒一醒——”老人醒来,坐起身子,擦了把昏花的老眼,问道:“你……你是谁?”八戒:“我是你兄弟啊!”老人道:“我兄弟?我……我只有一个兄弟,可他已经死二十多年了!”八戒:“您……您怎么这么几天就老糊涂了?连我都不记得了?”老人仿佛没听到八戒的话,自语道:“呃——我知道了,怕是来接我下地狱的吧?”八戒拉住老人的手,把嘴巴贴近老人的耳边,大声道:“老哥哥,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啊,我是来接你去酒店的!”老人闻听,故意打岔道:“坏了,他要把我火炼了!”八戒:“我接你去喝酒,明天咱的酒店要开张!”老者:“什么?下了地狱要遭殃?我也没干什么坏事,怎么还要让我去遭殃呢?”八戒苦笑道:“是请你去享福的。以后啊,我养着你,你就再也不用靠拣破烂为生了!”老者:“怎么?你不想让我再托生了?”八戒不耐烦了,说道:“对——你兄弟我现在是阎王爷手下当差的,阎王爷听说您的粥熬的不错,他命我来拿你下地狱给他做饭。快点,收拾收拾跟我走吧!”老者:“什么?你真要我去死啊?我还没活够呢!”八戒往起拉老人:“活没活够也由不得你了,跟我走吧!”老者抓住破床死死不放,嘴里不住地喊叫:“阎王饶命!阎王饶命啊!”
回到聚仙大酒楼,八戒一个人坐在桌前,就着小菜喝起闷酒来。矿泉水推门进来,八戒:“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吧。”矿泉水坐在八戒身边,倒了杯酒,端起:“都办妥了,估计得二十桌!”八戒长叹一声:“行。”矿泉水放下酒杯:“怎么了?怎么长吁短叹的?”八戒:“我的老哥哥不肯来啊!”矿泉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嗨——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来就不来呗,让到是礼!”八戒:“那可不行,他对我比亲哥哥都好!”矿泉水:“要不,他实在不来,派个人给他送些吃喝不就得了?”八戒斩钉截铁地:“不,他非来不可!”矿泉水无奈地摇着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对了,还有件事儿,我想我们应该请个乐团。一来呢,给咱酒店造造声势,二来呢,也让前来赴宴的官人感受到我们的盛情。”八戒不耐烦地:“行行行,你看着办吧!”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装束一新的二娃子便如约而来。打过招呼,八戒拉住他的手:“老弟,你来了我真高兴,只是还有一个老哥哥没来,我心里非常难受!”二娃子:“哦?那去请啊!”八戒:“昨天去请了,他不来。”二娃子:“为什么?”八戒:“他对我有点儿成见。哎,兄弟,要不这样,你替哥哥去一趟,想办法把他诓来,别说是我请的,怎么样?”二娃子为难地:“这……大哥,我……我没说过假话啊!”八戒拍着二娃子的肩膀:“没说过也得说,这叫善意的谎言。老弟,就算大哥求你了!”二娃子:“好吧。可是我不说是您请他,该怎么说呢?”八戒:“这位老哥哥满腹经纶,有定国安邦之才,却一生不得志,很惨哪……哎,有了——要不你就这样说,相信他一定能来!”
八戒急中生智,想出了一条妙计。二娃子打了辆出租马车,按照八戒所画的路线没费劲就找到了白胡子老翁的茅屋。
二娃子从车上下来,直奔草棚走去。草棚的门关着,二娃子来到门旁,停住脚步,侧耳聆听,里面传出老者的呻吟声。
二娃子敲门,老者有气无力地问:“谁啊?”二娃子:“官府的。”老者:“官府的,不会吧?”二娃子:“老人家,我是来请您的!”老者:“请我?老朽乃穷叫花子,怎么会有人请?不要搞错吧!”二娃子:“错不了。老人家,您可是欧阳红亮老先生?”老者:“你……你找错人了!”二娃子:“老人家,我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请您到朝廷为国效力的!”老者笑道:“老朽一介草民,焉得如此殊荣?”二娃子:“老人家,当今圣上为振兴国运,正四处网罗人才。今闻您满腹经纶,有定国安邦之才,特命下官接您进宫,以辅佐我主重振大清帝国的雄风啊!”
门开了,老者从屋里迈步出来,激动地:“古人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朽虽脘腹胀痛数日,但念大清王朝的江山社稷,即使搭上老命,也在所不惜!”
上午九时许,矿泉水请来的乐团在酒店门口的广场上演奏起欢快的乐曲。八戒率领娘子军——矿泉水、维生素等众多美女满面春风地站在酒楼门口,迎接各路达官显贵、土豪劣绅的到来。娘子军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异常娇媚,婉若天女下凡一般。
十点钟,官人陆续来到,他们有的带着太太,有的挎着小蜜,个个昂首挺胸,神气活现。
十点半钟,孙大耙子和白吃拿带着几名随从走下轿车。八戒帅众娘子军迎上前去,孙大耙子抢步来到八戒跟前,抓住八戒的双手,笑容可拘地说:“恭喜老板,贺喜老板!祝你财运亨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八戒显得有些被动:“多谢!多谢!欢迎!欢迎!”
十一点钟,各路大腕、豪绅已然到齐,酒楼开张仪式拉开了大幕。
第一个节目,维生素带领二十几名模特队员在舞场上进行服装表演。
二十张桌子将大中央厅围成一个圆形大舞场。矿泉水带领公关闺女们陪伴着众多的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分坐在二十张桌子前,边吃瓜子糖块,边观看演出。精彩之处,客人们不断鼓掌喝彩。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快到十二点了,孙大耙子看了看手表,抓住矿泉水的手,问:“我说部长小姐,什么时候开席啊?”矿泉水陪笑回答道:“抱歉,还得等一小会儿,老板的一个老哥哥还没有到。”孙大耙子:“咳,我都饿了,这肚子呱呱直叫。”矿泉水:“我去跟老板商量一下。”
矿泉水来到老板办公室,八戒正焦急地在地上来回度步。矿泉水:“老板,客人们都饿了,要不我们先开席吧!”
“客人不到就开席,多不礼貌啊,再等一会儿!”八戒把脑袋一摇,叹息道,“哎,二娃子都去一上午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我真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
看官或许要问,二娃子不是很顺利地诓出了白胡子老翁吗?怎么都快晌午了,还没到酒店呢?原来,两个人离开了老人的家,上了马车,够奔聚贤大酒楼而来。可走着走着,二娃子发现老人面色很难看,不住地四处张望,便关切地问:“老人家,您有什么事么?”老人:“老朽脘腹胀痛多日,一直没解大手,现在感觉内急,想方便一下。”
二娃子冲车老板道:“师傅,停一下。”车老板把马车停在路旁。二娃子扶着老人下了马车,找到了茅房。可老人蹲了半天,没便出来。
二娃子陪着白胡子老人又上了马车。可没走多远,老人又焦急地四处张望。二娃子一问,老人又是内急。二娃子又陪着老人找到茅房,可老人蹲了半天,还是没便出来。
就这样,走一程,停一停,走一程,停一停,一路上老人蹲了十多次茅房,也没排出大便。
折腾了一个上午,马车终于来到了聚仙大酒楼,二娃子掺扶白胡子老人下了马车。老人手打凉棚向酒楼看了看,不解地问:“因何将老朽弄到这里?”二娃子陪着笑脸:“这……跟您说实话吧,老人家。小弟根本不是什么官府的差人,是我大哥酒楼开张,让我来请你参加宴会的。”老人愤怒地:“胡闹!请你转告猪酷毙,老朽非常感谢他的盛情,遗憾的是本人对此毫无兴趣!”
老人一甩袍袖,转身就走。二娃子忙拉住老人:“老人家,您怎么也得给我个面子啊,我受了人家的委托,您这样走了,我……我可怎么交差啊!”
老人再次手打凉棚仔细望着酒楼,他一眼看见酒楼门旁张贴的斗大的金字对联,眉头陡然一皱,不由凝神观瞧。但见对联写着——
上联:国运昌盛万民同欢乐
下联:喜逢盛世歌舞庆升平
横批:群贤毕至
老人看罢,一阵冷笑,骂道:“简直是自欺欺人!”
八戒等得心烦意乱,以为二娃子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来到酒楼门口隔着玻璃向外张望。一见老哥哥正手打凉棚向楼上张望,忙走出酒店,快步跑下台阶,来到老人跟前,拉住老人的手:“老哥哥,可把你盼来了!”老人叹息道:“给你捧场的都是达官显贵,社会名流,你煞费苦心非让我这老叫花子前来,这不是往你的脸上抹黑么?”八戒:“老哥哥,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套西服,您进屋先洗个澡,换上新衣服不就得了么?”老人笑道:“还要洗澡?真罗嗦!不瞒兄弟你说,我都三十年没洗澡了,要是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净了,还不得洗上两天两夜呀!”八戒沉吟道:“这……”老人:“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老朽还是回去吧!”
老人说着转身就走。八戒拦住老人:“那哪成啊,已经来了,哪有走的道理啊!”
老者想了一下:“也好,要不你把老夫安排到一个僻静之处,让老朽开开眼,领教领教这些所谓的‘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和‘国家栋梁’们究竟是何嘴脸,有何德能!”八戒搂住老人的肩膀:“好,好,这些人是天津卫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你就等着开眼吧!”
八戒搀扶老人绕到楼的侧面,从侧门走进酒楼,走进一个雅间。这雅间房门正对着大堂,只要推开房门,宴会的场景便尽收眼底。八戒给白胡子老人倒了杯茶:“老哥哥,那就委屈您了,等一会儿小弟再过来陪您喝酒!”
八戒转身想离开,却发现二娃子没了踪影。他正要喊叫,二娃子拿着一个纸包跑进屋来。八戒:“你干吗去了?”二娃子“老人家干燥,几天没大便了,我去买点泻肚药。”八戒感激地说:“是吗,你想得真周到!”
二娃子:“大哥,老人由我来照料,您去照顾客人吧!”白胡子老人冲二娃子道:“你也去陪客人吧,我这不劳你操心!”二娃子给老人倒了碗水:“这些药三天吃完,每天吃三顿。”老人:“得了,你尽管去吧!”
八戒带着二娃子来到大堂,奔矿泉水走来,矿泉水起身相迎。八戒:“开席吧!”矿泉水:“不等了?”八戒:“他来了。”矿泉水:“那快请到大堂啊,客人们早等急了。”八戒:“他这个人面矮,不敢见大堂这些官人!”矿泉水:“那就把他安排到一个雅间吧!”八戒:“我已经安排好了。开席吧!”
八戒来到孙大耙子、白吃拿身边,与他们并肩而坐。伴着迷人的乐曲,矿泉水走进会场中央。摄影师把镜头瞄准矿泉水,按动快门,银灯闪烁。
矿泉水向众人深施一礼:“女士们,先生们,我们聚仙大酒楼在各位官人,各位嘉宾和各位朋友的亲切关怀、热情帮助和大力支持下,今天正式开张了——”
众人鼓掌。
矿泉水接着道:“下面,请我们聚仙大酒楼的懂事长兼总经理发大财先生向大家致祝酒词!”
众人鼓掌。
八戒起身,得意地向大家挥手致意。摄影师把镜头瞄准八戒,按动快门。
八戒:“呃,我是个大老粗,嘴跟棉裤腰差不多,也不会说什么,请大家吃好,喝好,玩好,乐好!呃,古人有句老话,叫‘在家靠父母,出门靠爹娘。’……”
众人窃笑。
矿泉水笑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八戒:“呃,对,对,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呃……其实,各位都是直接掌管老百姓吃喝拉撒的官员,都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儿,所以,说‘出门靠爹娘’也没什么不对嘛!”
八戒话圆得巧妙,无形中又高抬了宾客,众人听了都觉得自豪,博得一阵热烈掌声。
“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少不了要给各位添麻烦,请各位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八戒说着,端起酒碗,“现在,我提议,为了我们的友谊,干——”
众人纷纷端起酒碗:“干——”
大家将碗里的酒一饮而进。
八戒的祝酒词结束,众人围坐在一张张桌前豪饮起来。众人有说有笑,猜拳行令,好不热闹。八戒、矿泉水和二娃子等依次为每个桌子前的客人敬酒,人们欢声笑语,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矿泉水来到人群当中,冲大家拍了拍巴掌,笑道:“女士们,先生们——”众人停住喧哗,举头看着矿泉水。矿泉水:“为了给朋友们助兴,接下来我们聚仙大酒楼的职工维生素小姐为大家表演一场经典舞蹈——《天鹅湖》,希望大家喜欢!”
众人鼓掌,矿泉水退下。维生素穿着超短舞裙,踏着舞曲粉墨登场。
早有人给白胡子老人送来了酒菜,可老人肚子涨的厉害,哪里吃得下去?他索性站在门口,通过门缝向外观看。当看见维生素穿着超短裙登场,忙关上屋门,抖着双手惊叫道:“我的天啊,丢死人了,怎么连裤子也不穿啊!”
白胡子老人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自语道:“是不是老眼昏花,看走眼了?”老人来到门前,把门推开个缝儿,再次向外看去。
此刻,维生素正劈着雪白的大腿卖力地跳呢。老人不看则可,一看,差点气死。他顿足捶胸地骂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不行,我非教训教训这些王八羔子不可!”
老人刚要推门冲出去,突然腹中一阵绞痛,他倒在地上,手捂肚子,打着滚叫了起来:“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过了一会儿,绞痛渐渐消失,继而一股狂潮翻江倒海般由上至下奔泻而来,直捣老人直肠。老人环顾房间,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桌上的酒坛子。
老人忙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桌前,打开酒坛子盖,向里面看了看,满意地自语道:“恩,正好还有半坛子酒,就用它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