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八戒挨了野玫瑰一脚,险些把他踹趴下,一下子点燃了埋在他心底的怒火——巡抚李守仁欺负人,是因为他有权有势,可你一介戏子,竟也如此凶残,是可忍熟不可忍!八戒连喊带叫、连窜带跳,非要追上去报复不可,高家庄横推竖挡,才勉强把他拦住。末了,八戒跷着脚,扯着脖冲野玫瑰子喊道:“野玫瑰,你给我等着,看明天老子怎样收拾你——”
第二天早晨,演员、摄影、场记、灯光等人马全部到齐后,导演高家庄率众人来到事先选好的外景地——一条行人稀少,格外幽静的林间小路。
待摄影、灯光、场记等工作准备就绪,广告实拍开始。
高家庄将一根棒子递给八戒,高声喊喝:“各就各位——”八戒接过棒子,气呼呼地:“哎,我说,这棒子怎么换成纸糊的了?”高家庄:“哦,为了安全起见,换了。”八戒把棒子一扔:“我赤手空拳还打不过一个娘们儿咋的?还弄个假的骗人!”高家庄:“那哪成啊?这是必须的道具!”八戒无奈地从地上拾起纸棒,站在一棵树下:“净弄虚作假,蒙骗观众!”
高家庄举起手里的本子:“预备——”八戒手举纸桶,拉开了搏斗的架势。高家庄放下胳膊,冲八戒:“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你应该躲在树后,把棒子藏在身边,等她来到你跟前时,再突然窜出来。”八戒来到树后,嘟囔道:“躲到哪,那小娘们也都知道,净整景!”
高家庄举起手里的本子:“预备——开始——”摄影师开始拍摄,野玫瑰摇动腰枝,向八戒走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洁白的服装,特别显眼。八戒怒目盯着野玫瑰,待野玫瑰来到八戒近前,八戒大吼一声窜到路心,挡住野玫瑰的去路:“臭娘们,血债要用血来还!昨天你踢我一脚,今天我……”高家庄把手一摆:“停!”八戒一愣,回头看着高家庄。高家庄:“你怎么把台词给改了?应该是‘呔——站住!’。”八戒:“废话,我把路拦住,她不站住行吗?”高家庄:“这是台词,一个字也不能差!”没等高家庄说完,八戒突然大吼一声:“呔,站住!”高家庄吓了一跳,瞪了八戒一眼:“重来!”野玫瑰回到原来的地方。八戒:“重来干吗啊?接茬往下整呗!”高家庄不耐烦地:“少罗嗦,快点儿!”八戒:“我就在这等着得了,何必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呢!”高家庄眼睛一瞪:“你再罗嗦,我扣你的银子!”八戒只好回到树下。
高家庄举起手里的本子,环顾众人:“预备——开始!”野玫瑰摇动腰枝,向八戒走来。八戒怒目盯着野玫瑰,待野玫瑰来到八戒近前。八戒纵身窜到路心,拦住野玫瑰的去路:“呔——站住!”野玫瑰一惊,收住脚步。八戒:“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吗?”高家庄:“停!”八戒:“怎么回事啊?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高家庄:“你瞎说什么啊?得照台词说!”八戒:“台……台词怎么说的?”高家庄:“台词是‘把包留下!’”八戒:“我要她的破包干吗啊?我要报她昨天那一脚之仇!”高家庄转了转眼珠:“你听我说啊,给你的二百两银票……就在她的包里面!”八戒:“别虎人了,脚本上都说了,里面装的是卫生巾和化妆品。”高家庄一笑,道:“不错,里面确实装着卫生巾和化妆品。可是,刚才又装进了二百两的银票,你要是能把包抢来,那二百两的银票就给你,你要是抢不来,就算吹!”八戒:“嗨——你都早说啊!好了,快,接茬整!”高家庄:“重来!”野玫瑰、八戒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高家庄举起本子:“预备……开拍!”野玫瑰摇动腰枝向八戒走来,八戒怒目盯着野玫瑰,待野玫瑰来到八戒近前,八戒大吼一声,纵身跳到路心:“呔——站住!”野玫瑰一愣,收住脚步。八戒挥舞手里的棒子:“把包放下!”野玫瑰轻蔑地看了八戒一眼,拔腿欲绕路而行。八戒:“想走?你走了我跟谁要银票去!”高家庄:“停!”八戒焦急地:“你怎么总停啊?你总停,我这银票什么时候能弄到拿手啊?”高家庄:“你怎么不说台词啊?”八戒挠着脑袋:“嗨——光想银子了,把台词忘了!”高家庄:“你应该说‘不给?那就把人留下来享受享受!’”八戒自语道:“哦——瞧我这记性!呃,这句台词还不错,说到我心里去了——不给?那就把人留下来享受享受……来,快点,快点!”
八戒说着,返身走向大树,高家庄拉住八戒:“不用了,就从这开始。”八戒:“这就对了,不愧是导演,知道我心里想啥。”
高家庄举起手里的本子,喊道:“预备……”野玫瑰和八戒都做好了准备。高家庄:“开拍!”八戒眼睛一瞪:“不给?那就把人留下来享受享受!”八戒说着,伸手就来抓野玫瑰。野玫瑰敏捷地闪身躲开,顺势飞起一脚,猛击八戒面门。八戒大叫一声,脸上立刻肿起一个大包。他“噔噔噔”倒退几步,险些倒在地上。八戒勉强收住脚步,丢下棒子:“好你个臭娘们,我他妈劈了你!”
八戒发疯地冲上来,高家庄忙拦住八戒:“停!”八戒:“你……你给我滚开!”八戒一把将高家庄推倒在地。摄影、场记等众人冲上来,将八戒拦住。高家庄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怎么这么混啊?”八戒急了:“你们……你们合起来欺负老子!我……我他妈不干了!”高家庄:“你不是看过脚本了么?脚本上就是这样写的呀!”八戒:“就为了那二百两破银子,我他妈挨这么多揍?把我劫你那二十两银子给我,老子不干了!”
八戒说着,双膀一晃,将拉着他的几个人撞翻在地,来到高家庄跟前,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得,就算我倒霉,白挨了这两脚,白搭了两天功夫。来,把那二十两银子还给我!”
高家庄陪着笑脸:“哎,别,别急嘛。要不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二十两银子,你看行不?“八戒:“合着我就那么不值钱?挨这么多打,就值二十两银子?”高家庄:“要不,再加五十两,总可以了吧?”被摔倒的几人上来说情:“行了,老兄,给台阶就下吧!”八戒举起拳头:“好吧,谁要是说话不算数,我这拳头可饶不了他!”
高家庄拾起纸棒递给八戒,冲众人:“好了,各就各位——”众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
高家庄一指着野玫瑰:“接下来,你拔腿夺路就走。”野玫瑰点头。高家庄一指八戒:“你呢,大吼一声‘哪里走?拿命来!’,从后面举棒就打!”八戒:“甭罗嗦了,你以为我能放过她呀?”
高家庄环视众人:“各就各位,预备——开始!”八戒突然吼道:“慢!”高家庄:“怎么?”八戒:“让我继续拍片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高家庄:“还要什么条件?给你的银子已经不少啦!”八戒把纸筒一扔:“谁说要银子了?要么让我空手收拾她,要么给我一根真木棒!”高家庄:“这可不行,道具是脚本上规定的,不用怎么可以?”八戒:“那就给我一根真木棒!”高家庄:“那更不行了,用真木棒是很危险的。”八戒来到高家庄跟前,伸出手:“不答应也可以,把那二十两银子给我,我走人!”高家庄为难地看着野玫瑰:“这……”野玫瑰冲高家庄点了点头:“没问题,就让他用真木棒吧!”高家庄抖着手:“用真木棒……可这要是出了人命,我可担待不起啊!”野玫瑰:“出了问题,由我自己负责!”高家庄心有余悸:“这……能行吗?”野玫瑰:“放心吧,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出了问题,我自己负责,绝不怪你!”摄影师冲高家庄道:“答应他吧,野玫瑰小姐武功超群,相信不会出问题的!”高家庄无奈地:“可是,去哪找根木棒啊?”八戒不屑地:“活人能让尿憋死?真是!”
八戒说罢,大跨步来到路边的大树下,伸手折断一根树叉儿,三把两把扯掉枝桠。八戒拎着木棒来到导演跟前,晃了晃木棒:“这还差不多,让我用一个破纸桶打劫夺银票,你这不是成心想赖掉那二百两银子的帐么!”
高家庄还是不放心,环顾众人,声音颤抖地:“各就……各位,预备——”八戒:“哆嗦什么啊?连个好老娘们儿都不如!”高家庄被八戒一激,来了精神。他运了运气,但声音仍然有些颤抖:“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野玫瑰拔腿就走,八戒大吼一声,从后面撒腿便追:“哪里走?拿命来!”八戒说着,举棒奔野玫瑰的肩头打去。野玫瑰藏头缩颈,躲过木棒,而后腾空而起,一记后旋风脚,踢向八戒后胸。八戒大叫一声,踉跄几步,“扑通”一个狗抢屎趴在地上。野玫瑰身上的背包从肩头飞出,里面的卫生巾,化妆品等散落在地。野玫瑰从地上拾起卫生巾,冲观众挥了挥:“我使用的是**牌卫生巾!”
八戒从地上爬起,手捂后背:“给……给我……”野玫瑰将手中的卫生巾冲八戒晃了晃,调侃地:“给你?给你也没用!”
下午,八戒来到高家庄办公室领银子。他脸上的包还没消去,让人看了十分滑稽。高家庄从立柜里拿出一个大包裹,递给八戒:“这是给你的片酬。”八戒接过,乐呵呵地:“多谢,多谢!”高家庄:“你的戏演的很好,我打算请你加蒙我的公司,一方面你帮我做些具体的工作,另一方面你可以学习一些表演技巧,不知意下如何?”八戒:“好啊,当演员虽然苦点儿,还真挺有意思。”高家庄:“你就在我这里吃,在我这里住,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如果有戏拍,再另外给你薪水,你看怎么样?”八戒:“行,怎么都行啊。哎,那个野玫瑰呢?”高家庄:“走了。还想跟她过过招儿,是吗?”八戒:“这个娘们儿……”高家庄:“你还不知道吧?她是当今武圣人欧阳楚雄的女儿,威震天下的大清散打冠军欧阳仙子。”八戒吃惊地:“是吗?难怪身手那么利落!”高家庄:“由于动作过于激烈,引发了痛经,拍完片子她一刻也没呆就走了。”八戒心疼地:“嗨——轻点踢呀!我挨几脚倒没啥,她还闹个肚子疼,这扯不扯!”高家庄:“心疼了,是吗?她的确很迷人!”八戒:“脸蛋儿挺可爱,就是嘴太损了!”高家庄笑道:“这你可不要怪她呀,她那样对你,完全是我安排的。”八戒不解地:“你安排的?”高家庄:“你想啊,如果不是她用刻薄的话来刺激你、不用拳脚狠狠地打你,你能入戏吗?”八戒恍然大悟,挑起大拇指称赞道:“哦——不愧是导演,高家庄,实在是高!”
八戒没有忘本,领回片酬,买了好多山珍海味回到丁老汉的食店请丁老汉吃喝一顿,又拿出些银子帮助老人装修了店面,方才回到高家庄的广告公司上班。
再说山东巡抚李守仁的女儿妞妞,自打婚礼上李守仁哄走了八戒,她就整天把自己圈在卧室里看电视,连爸爸也不想见到——她埋怨爸爸不该强迫自己嫁给八戒,更埋爸爸不该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把八戒哄走。
这天,妞妞正躺在沙发里看电视,突然,八戒拍摄的卫生巾广告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妞妞看着广告,心中生出无尽的酸楚——尽管她跟八戒结婚的动机不是为了爱情,但经过几天的相处,妞妞对八戒还是产生了一些感情。“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看罢广告,妞妞闭上眼睛,回想起和八戒在一起时的幸福时光,不由勾起对八戒无限的留恋。好几次,她想跟爸爸诉说自己心中的苦楚,求爸爸找回八戒,但一想起爸爸那张冰冷的脸,她就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依爸爸专断的性格、满脑子的拜金主义,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八戒拍摄的广告铺天盖地反复播放,妞妞则整天对着广告一遍又一遍陷入深深的追忆和痛苦之中。
李守仁也是悔恨交加,妞妞原本已经许配给了济南知府的大公子,而且即将结婚,是他自作主张退了人家的婚约,最终导致了这样一个结局。女儿好端端一个处女毁在了又丑又穷的八戒之手,不但情面难堪,更重要的是妞妞以后的日子如何度过?在那年月,再婚可是少之又少,难上加难的事儿!
李守仁想得心烦意乱,急得焦头乱额,但几天过去,他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尽管女儿已经黄花不再,攀高万难,但凭女儿的相貌和人才,找一个下级官吏,应该还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他撒下人马四下物色,很快找到了一位合适的人选——属下德州知县廖成海。廖成海五十六岁,新近死了老婆,因其不育,膝下无有子女。廖成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知县,但心贪手黑,富甲一方。
巡抚对廖成海很满意,虽然他的年纪比自己还大了两岁,说起来有失体面,但他为人处世奸猾,勾心斗角手段十分高超,只要自己从上面稍加提拔,他将即刻飞黄腾达。象这样官运财运俱旺的好女婿,一旦错过,还哪里去寻找呢?他也知道廖成海不能生育,但妞妞才十六岁,就是再靠个十年八载,将廖成海靠死,妞妞再生育也不算迟晚哪!
得到反馈信息后,李守仁马上回官邸,径直来到妞妞卧室的门口。他敲了几下门,没有动静,又侧耳听了听,里面传出电视节目声。巡抚推开了门,但见妞妞正专注地看着八戒主演的广告,脸上还挂着泪珠。巡抚见状十分不悦,抬手关掉电视,将廖成海的事跟妞妞说了一遍。妞妞闻听连连摇头,索性跟父亲吐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一臣不侍二主,一女不嫁二夫。爸爸,您就成全女儿,把猪酷毙找回来吧!”李守仁闻言,勃然大怒,抡起巴掌狠狠抽了妞妞一个嘴巴,怒斥道:“没出息的东西,那孽障又丑又穷,你跟他混日子,岂不丢尽了老祖宗的脸!”
李守仁回到府衙,即刻签发禁止播放八戒所拍广告之命令,差人送往电视台。
由于八戒主演的广告片效果甚佳,好评如潮。广告公司老板高家庄很是得意,他的脑子里正酝酿着让八戒拍摄下一个广告片,不料却接到了通知,说不许再播放八戒参与演出的广告,违者将送进大牢。高家庄大惑不解,追问原由,来人告诉他,没有原由,执行巡抚李大人的命令而已。
高家庄接到通知,正在十分沮丧之际,八戒笑呵呵地走进办公室。高家庄长叹一声,开口道:“你拍的片子不能继续播放了!”八戒一惊:“噢,为什么?”高家庄:“不知道,巡抚下令不准再播放你的片子,违者要坐大牢。”八戒怒道:“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我他妈宰了他!”高家庄:“你跟我说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象你跟巡抚的恩怨很深啊?”八戒:“还……还不是因为巡抚的女儿,在我风光的时候他把女儿嫁给了我,等我倒霉的时候,他又把我一脚踢开!”高家庄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了!”八戒双手抱拳:“兄弟,承蒙关照,这些日子哥哥活得还象个人样。多谢了!”八戒说罢转身就走。高家庄起身:“等等,你要去哪里?”八戒:“去宰了那个混蛋巡抚!”高家庄拉住八戒:“谈何容易?你一个人前往,无异于以卵击石!”八戒:“我他妈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跟老东西拼个鱼死网破!”高家庄:“别做傻事了!他身为巡抚,统管三军,可谓‘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你这样莽撞,岂不是白白送死?”八戒一时语塞:“我……”高家庄将八戒按坐在椅子上:“老哥,尽管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你人很实在,很善良,如果你能瞧得起我,就留在这里好了,只要我高某有饭吃,你就有饭吃!”
八戒使劲握着高家庄得手,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兄弟,我……我谢谢你,谢谢你!”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