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青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只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却不知为何总是难以集中精神，她的视线一直纠缠在窗外草坪上的几只小麻雀身上，它们一蹦一跳的，小脑袋灵活地在草丛中不停地啄食，飞走了一只，又落下了两只，有时候，一只会跳到另一只跟前，让人以为它们要为食物争抢起来，却不料它们只是来回转动了一下小小的头，像朋友一样打了个招呼就又各自分开了。芮青常常会这样看东西看出了神，以至于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
“芮青。”
芮青转过身，她看到了林彤微笑的脸庞。
“阿姨。”
“你看什么呢？”
“看那几只麻雀。”
林彤站到了芮青身边，半晌，林彤轻声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其实我都跟正平说我一个人能应付，结果他还是不放心，把你也叫来了。”
“您别这么说，就算正平不给我打电话，我今天原本也是要来的。”
“谢谢你，芮青。彤彤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真是一辈子的幸运。”
“对我来说也是这样，阿姨。”
她们相视而笑。
“妈，芮青。”
林彤和芮青同时转过头去，苏彤正朝她们望着。
“睡醒了？”
林彤问着和芮青都走回到病床边。
“你们看什么呢？”
“看麻雀。”芮青答。
苏彤笑了，“你这个习惯永远也改不了了，只要看什么东西看上了瘾，个把小时都不算什么。
“你又笑话我。”
“绝对没有！我一直认为从事写作的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要能静得下心，要能耐得住寂寞，我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有时候写作给你的感觉就像是在孤军奋战。”
“这好象是我好几年前跟你说过的，你居然还记得。”
“是啊，我的记性就是这么奇怪，我能记得好多事情的细节，比如当时的天气状况，有几个人，穿了什么衣服，在干什么，都说了哪些特别的话，可是我却记不起这些事情是发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正平就总是能记得清时间和地点，是不是挺有趣？”
“那不是挺好嘛，你们两个就可以互补了。”
林彤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儿的脸上，女儿的笑容是那么幸福但她却看得心疼。
“妈，您怎么了？妈？”
“啊？”林彤回过神来。
“阿姨，您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我没事，我只是在听你们聊天。”
“妈，您下午还没吃药吧？”
“哦，我到真是忘了。”林彤说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了一盒降压药。
苏彤侧过头看了看窗外，天很阴，她继而向芮青问：“几点了？”
“三点了。”
“怎么正平还没回来？难道贷款会要开一天？”
苏彤的话让芮青和林彤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
“怎么？才几个小时见不到，就把你想成这样？”芮青故意揶揄道。
“哪有？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去这么长时间。”
“你们是在说我吗？”话音未落，许正平已走进了病房，跟在他身后的是苏志武。
“爸，您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
“我正好到这附近开个会，顺便过来看看你，在医院门口刚好碰到正平。”
林彤和苏志武交换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芮青则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正平的脸色，她没发现什么异样，但她知道正平的内心绝不会像表面上看来那么平静。
“本来定好是上午开贷款会的，结果被推迟到了下午，所以才晚了。妈，你们都还好吧？”
“我们都很好，芮青可是辛苦了。”
“阿姨，您就别再跟我这么客气了。”
苏彤悄悄地笑了，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几个人，父亲，母亲，丈夫，知己，现在她又有了女儿。
我不能再奢求比这更完美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