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书友提出4、5节有点脱节,实际上4节是支线,以后还有交代,否则一旦说开去了,这本书怕是二百万字也收不到,而且淡化主线,咱们继续王八之道。罗嗦几句,抱歉。
————————————————————————————————————————————
却说刘封归国后,开始部署军队,准备对魏国的粮仓河东进行袭击,这次大战之后,如果能顺利拿下河东,洛阳便在掌握之中了。
“战国时,三家分晋,赵魏韩三家各自成国。赵简子尊礼不称王,其子胡更立名号为王,自此便丧失臣纲,三家纷纷称王。”讲学的正是蜀中名士秦宓。因为他得罪刘备,被废为庶人,而刘封把他请到关中讲学。刘封特请他到府里来讲《战国策》。
这些书籍是刘封当年从王桀那里抄录得来,虽然王桀不太愿意,但是刘封责难道:“君之书得于蔡中郎,岂能以己私而把学问带进棺材?”
虽然蔡邕在正统的士大夫眼里被认为是没风骨的柔媚之臣,但是单说为中国文化保存根脉,蔡邕远比王允之流贡献巨大得多,如果没有他和曹操,汉代许多的书籍都将流失,珍贵的文化将绝传。
对于赵武灵王,刘封心里一直比较推崇,虽然这位英雄晚年的确也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但是也可看出他是个重感情的人物。胡服骑射,让赵国成为了战国中武力最强的国家,东胡和秦一直拿它没有太多办法,也让赵国名将倍出。
“赵主父虽然自乱法统最后饿死,但是他着胡服习骑射的勇气可嘉,武功卓越,把一个危若累卵的国家带入七雄的行列,也是非常之人。”刘封说道,秦宓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口中说道:“赵主父的教训,君主们都引以为戒的。”
“子敕,你还是说说魏文侯吧。”刘封打住了和秦宓来讨论赵武灵王这个在封建社会争议很大的人物。
秦宓说起了魏文侯这个君主中的明主,那就不同了,当然他说的是魏文侯尊崇卜夏和段干木等人,还有那个雨天狩猎的著名故事,那可是和尾生一样著名的古代道德故事。当然还顺带进了一句“国之险在德不在险”的进言。总之,只要高举孔孟墨的教化大旗,就能把国家带到兴盛。
刘封也不作声,不过秦宓也能看得出来,刘封对魏文侯的霸业更感兴趣。刘封拿着西汉初年大学者刘向编纂的《战国策》认真地指着《魏策》说道:“文侯乃雄主,时魏与齐、楚争强,列国莫敢拂其锋芒。为何过了两世,魏国就衰落了呢?”
众人沉默了。
“魏国的问题就出在文侯的接班人武侯身上。”刘封说道。
“魏国为什么在文侯的时候就强大,因为文侯不是一个抱残守缺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国家的强大不能依靠那些所谓的贵族,这些人是国家的蛀虫,在国家太平的时候,不思进取,盘剥百姓蚕食民心,在国家危难的时候他们就只知道自己的利益。魏国为什么强盛。”刘封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变法”。
“正是李悝为魏相国,实行了变法,改“世卿世禄”制度为凭功论赏。废井田行实行税亩,实行了“尽地力之效”。严格法律,创设《法经》整治国内秩序。如此国家才强盛。可惜到了武侯时任用世家子弟,废除了平人晋升的希望,法纪松散,军备松弛。虽然有吴起这样的将才,却因为嫌弃其道德上的一点瑕疵而把这样的人送给对手(吴起从魏国跑到楚国,并带领楚国军队第一次打过了黄河,连端魏国十余城)。上天不是没给魏国希望,而公孙鞅却也在魏国呆不下去,跑到了秦。秦的变法和李悝之法大同小异而富强,虽然车裂商君,但是一直奉行商君之法,终于成为强国。”刘封侃侃而谈。
“君上观书与我等大有不同。”虽然在座都不是迂腐之辈,但是东汉一直是经学的黄金时代,所谓以名教治天下,像刘封这样赤裸裸地谈利益的人还是非常少。好在这也是一个尚通达的时代,对那些奇怪行为大家虽然可以接受,但是从骨子里是不接受的。只好由沈友出言了,反正刘封经常暴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他都习惯了。
这个魏王从襄阳回来后一不去田猎,二也不过问政事,除了每次“休沐”出去骑马外,几乎就是闭门读书,还请了长安太学的五经博士到府里搞经筵,倒不拘束对方是不是纯儒,黄老也好,名法也好,还是儒学大师甚至是朱杨这样的极端的学派,刘封也一样请来。虽然都不太搞得懂刘封想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孔学(在战国时代诸子都可称儒,直到后来才专用为孔孟一系)原本只是诸子百家的一家,其主要的价值观念就是恢复和维护旧礼制,所谓“法先王”,主张道德教化。到了汉武帝时,董仲舒上书把儒学和“天命”糅合,融合了阴阳五行学说的儒学顺应了当时统治者的胃口。成为了公务员考试的主选教材。后来王莽开设新朝,变乱五经,又结合了图谶学说。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更是假谶纬之说而登基,他以及东汉皇室都对谶纬有着特殊的感情。而到汉章帝执政,为了统一思想,加强精神文明假设,于是在洛阳附近的白虎观召开了一次历史性的会议,把孔学神圣化、超然化的运动继续兴起。用谶纬解释儒家经典,把孔子从人提升为神,将君权神授学说化,儒家的经典就成了中华文明的“圣经”。自此后,中国封建王朝无数人围绕着它皓首穷经,孔家店的招牌越发光亮。四百多年,二十四代君主和无数儒学者的努力,那些质疑的声音越发微弱,一家独大场面也开始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这个民族要用汉这个国号来命名自己的民族,实际上华夏族的精神宪法自汉代确立。
而刘封专把《国史•;寇恂传》(班固所著《汉书》)找了出来。因为寇恂是刘封的祖先,大家都说到他的时候都很谨慎。
“其实大家不需要这样谨慎,”刘封说道,“我专挑出这卷来,实际上不是想夸耀我的祖先如何神武,实际上对河东感兴趣。”
刘封关注河东,也他的正当理由,谁叫他被册封为魏王呢?按照当年战国七雄的分布,魏国的国土就包含了河东地区。而按汉制,魏郡在西山(太行山)以东,真要把它拿下,曹家也该完蛋了。中兴大业基本上已经成功一半了。所以刘封故意歪曲理解,认为按战国时代的魏进行封商,取了河东他也就当了名正言顺的魏王。
没了河东这个粮仓,洛阳几乎可以没什么可守的,曹家也只有“迁都”。虽然魏人只是拿洛阳当名义上的首都。
河东,在刘封原来那个时代叫山西。自秦汉以来它都被称为河东,只是到了胡元,因为元朝定大都,河东的位置和大都比起来那就是在太行山以西,所以建立行省叫山西中书行省。而青州一带也顺理被称为山东行省。实在三国山东这个词代表的可比原来的后世的“山东”要广阔太多,也是文明和骄傲的象征。
山西,被称为表里山河,北有常山(北岳)、句注山,东、南有黄河西有西山(太行山),这里土地肥沃而在地理上易守难攻。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秦国和三晋打个不休的原因。自三家分晋后,秦国就松了一口气,从魏国手里拿过了函谷关的控制权,从韩国手里拿到了三川,又从赵国手里夺了上党(长平之战)。正是通过蚕食三晋,秦国逐渐强大,而光武皇帝也是依靠河东为基础稳定了河南府,进而奠定了统一全国的基础。
如果要统一中国,必须拿下河东,而且刘封还知道司马懿好象也是那里的人。
与关中人民纯朴、吃苦耐劳有点不同,河东人并不是一味注重农业,他们自古就有农商并重的传统。因为河东这个地方养人,所以到了一定时期人口就多起来,多出的人大胆走出家乡从事商业活动。(见《史记•;货殖列传》)后世从这里走出了闻名天下的晋商,那也不是白叫的,这点尤为刘封所关注。
强的自身才能消灭敌人,刘封在封国关门谢客一年后,终于出关了。“减刑名轻徭役”,甚至刘封还考虑过减免田赋(农业税),但是这个举措太过惊人,所以刘封也不敢轻易去尝试。不过大幅度的减税减租在梁国展开。
刘封还上书皇帝请重新厘定铸造五铢钱。当年发当百钱也是处于楚汉政府经济窘迫,现在连续几年没有大规模对外战争,经济繁荣,所以原来的收紧银根的金融政策应该有所改变。
诸葛亮看到奏章后略皱了一下眉头,和几个椽属商量了一下,然后报皇帝同意重新铸造五铢钱。现在因为大汉经济繁荣,市面上出现不少假钱,严重损害了楚汉的经济。另外平等仓、太仓也开始迅速扭转了亏损的景况,现在开始吸纳粮食。
“这是胡扯!”刘封把一道敕书一扔,那是皇帝念在刘封为国家出力,所以特别拨款给他兴修府邸的专款。
刘封把钱给了京兆尹:“我现在住的房子比一般百姓好了许多,而且修筑这些东西不能当饭吃还耽误农时。这钱就拿去修学校,教育才是我大汉的根本。”
魏王重教育那是出了名的,在他摄政的三年中,多次批驳了大臣请求修缮宫殿的要求,刘禅的皇宫还是为了他的婚礼才修缮了庆云、朝日两宫。难怪新皇后私下对皇帝抱怨:“陛下您这个宫殿狭窄得像个鸽子笼。”那比起孙权孙大叔的建章大殿,这里寒酸不少,更没法和曹睿新修的十三座豪华宫殿相比了。而刘封把钱投到了太学和各地郡学的建设上去了,还设立学多小学(这个小学和现在小学不一样,它是指一切最基本社会常识和文化常识,在封建社会学问分为小学和大学,如训诂就属于小学)。“一郡两校”是刘封的著名主张。士大夫对刘封重视教育很欢迎,但是刘封也有一个不好的,他不尊孔,而主张“三贤并立,百家争鸣”。把荀子和墨子这样的人和孔大圣人拉到一起,而他提倡的“经世致用的新儒”完全颠覆了东汉以来的谶纬治经的主张,把儒家学说拉下了神坛。因为主政的诸葛亮本人就不是什么儒家学究,而是名法一流,所以对那些没什么用的儒家学说从心理上是不感冒的。
对于魏王的“无君无父”的学说,封建大夫是一肚子的气,不过人家拿着刀把子,不好明说。要是搞得君不君,臣不臣的,那这个大汉还不乱了天,那和篡位的曹丕有什么区别。在魏、吴的儒学者就不客气了,更是把刘封比做王莽一样的家伙。这些人乐得看刘封在楚汉搞风搞雨,而且推论楚汉这么搞下去“人心丧尽”,早晚要完蛋,大家等着看乐子吧。
不过让这些顽固的儒生没想到的是,好象这个乱搞的武夫不单没弄得乾坤倒置,众叛亲离,连一些太学生发起的抗议活动也没得到广大老百姓的“景从”。
“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在关中经商的胡二看到太学生又跑到魏王府门口去示威,暗自嘀咕,“这学校还是人家大王出的钱,你们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去跟人闹,一群白眼狼。”
“这群人,就两个字”在凉棚卖水的王老头不屑地说,“‘欠揍’。也亏得这王爷是个好脾气的人,换了桓、灵两位老圣人的时候还不血流成河啊。这个世道这么好,我没明白他们闹个什么劲。”
胡二点点头说:“是啊,我从东边来,好多人都吃不上一顿粥,卖儿卖女的也不老少。河东大旱啊。一过黄河真是两重天!”
王老头叹气说:“不瞒老客,小老就是河东桑泉人。当年在贼军里当民夫,被庞老虎带到这边,当时俺就想,这下俺玩完了,只怕再也回不去了。偏遇到这么个好王爷,做了一年徭役就把俺们放回去了。家乡的税太重了,徭役更是没完,庄稼都耽搁了,俺就和内弟一合计跑了回来,现在我家还治了几亩地,一年下来吃饱肚皮没问题。现在牛马又便宜不少,开春了我也去参加合作社弄头牛来耕地。”
胡二白了他一眼:“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要是个军户,早几年就成地主了。”
王老头一伸手:“俺可惜落个残疾,不然早参军去了。俺内弟早年就参了军,现在退下来就在衙门当差,家境比我好过。”
——————————————
魏并州刺史府
刁玄看了看报灾的册子,拿笔批着。
“元翁!”进来的是上党太守羊衜。
“正路来了,坐吧。”刁玄自从接手这个位子,没一天清净日子过。大乱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现在又碰上了这天气。
“太仓那些小吏太可恶了。”作为上党太守,羊衜奉命去首都公干,请中央调粮。尚书令陈群倒也爽快,一听羊衜在邺城十来天也没见着主事的,一回来就马上把他找了来,问清楚情况后马上写了手札,让羊衜去调粮,他自己进宫去请示皇帝。
不过到了太仓,那些家伙可没不外地来的太守当回事,非要见到本官的手令才行。而太仓令生病在家,现在由皇帝的大舅子毛曾兼着差使。而毛曾跑到蓬山去避暑去了。一来二去粮食到了并州已经耽搁了一个月。
“现在许多百姓跑到楚人那边去了。”羊衜叹息道,“明府你应该派人阻拦一下啊,否则圣上怪罪,那可是大罪啊。”
刁玄苦笑道:“总不能让百姓饿死吧!大乱刚平复,强行阻拦只怕并州无宁日了,而楚人却是厉兵秣马,那头老虎要出笼子吃人了。”
羊衜嘀咕道:“说道调拨粮食给并州就没有,那圣上修宫殿怎么就有钱粮!说到底这是他曹家的天下,自作孽,何苦拖累百姓。”
刁玄一看左右拉了羊衜一下:“隔墙有耳,慎言啊。我们做臣子的本分就是为君父分忧,正路的话太过孟浪了。”
打发了一肚子怨气的羊衜,刁玄立在廊下,看那天边血色夕阳,也许大战真的不远了。这才太平了几年啊。
尚书府
卫臻很不痛快,眼见敌人已经张牙舞爪、磨刀霍霍,而皇帝还在大肆修建宫殿充实后宫。敌人呢,敌人好象也在修筑东西,不过修筑的是学校,修筑的是军事堡垒,等到秋草茂盛马壮粮足的时候,恐怕魏国的西境就不会安静。这个可怕的家伙潜伏了五年多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改了性子还是怎么的,卫臻觉得那人肯定不会没有动作,传闻他已经回到了封国,这“太平盛世”,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而在魏国有这样敏锐感觉的人并不少。
司马懿守叶县已经几年了,曹睿好象把他忘记了一样。身为边臣,他几乎每十天就要写奏章,出于一个政治家的敏感和军事家的直觉,他越发觉得楚汉的安静是一种可怕的预兆。从儿子的信里,司马懿了解到皇帝正在大兴土木,而司马懿得到的情报显示楚汉皇帝最近几年只有大婚的时候才勉强修缮了两座宫殿,学校倒是修了不老少。连魏国那些老夫子隐约也有向往的意思。民心,楚汉的民心正在凝聚,而魏国的民心正在流失,基石已经开始动摇了。不过他司马可不是什么曹家的私党,也不想去做什么忠臣。他只需要盯紧自己的事就好了。隐约中司马懿觉得魏国的失利或许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