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去过京城吗?”几天以来,这是欠影唯一主动与他说话,而且,那两个字的称呼早就没了。

“京城?”他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我们去京城吧。”

其实,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不去想,倒也觉得无所谓,偏偏,心里却很是介意。

子华忽然有颇多感触,却只能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好。”

“那你背我一起吧,我们走快一点。”

明明是体力活,子华却感觉心里有些说不出开心的感觉。算是吧,已经很久没有和她紧贴在一起了。

子华背着欠影,乘风而过。云端下面,是嘻嚷的人群。碧水群山。

“你低一点,我想,看看。”欠影略有恳求道。

子华并没有说话,只是降了下来。看得清楚了些,是变了。尽管是在小山村里见着许多人,他们还是变了。四百年了,什么都能改变的吧。

“现在的人,比以前是变了好多。啊?”她似疑问地在问着子华。

“是吧。”百年少出魔界,他当然不知道什么变化,只好敷衍地答。

“以前我最喜欢白色,我觉得那个很干净。”欠影爬在他的肩上,“可是,我永远穿的都是红色。”

前方,一处宽广的宅子。翘角的屋顶给人的感觉就给人高贵。只可惜,近了些,才看到了那些乌丝般的蜘蛛网,还有被风暴雨水淋过的痕迹。

“这是哪儿?”子华看着这个破旧的地方问。

“楚王府。”

进了门,是一块檀香的匾。楚王府三个字依旧腐朽得看不清了。欠影将用袖子将匾擦得开净些,字也清楚了些。

“让开,让开,让开&8226;&8226;&8226;”

是谁?谁在他的嘴边叫唤?模糊的人,好似模糊地看见了谁,似抱着一个人吗?

子华使劲的摇了摇头,再看,什么也没有,依然是一片废墟。他看见欠影走进了小院,院子里是满地的野草与藤蔓。

“好像&8226;&8226;&8226;”子华模糊地道,“我来过。”

欠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着远方的蔓草。

你说过你不会忘,你真的没忘。只是,没忘又能代表什么?你似乎不是你了,还是本来就不是?殿下,我一如既往,温文儒雅的殿下,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真的错过了。

“我们俩好好的吧。”欠影忽然转身抱着他,“以后,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去。以后,再也不会为了其他人伤害你。”

子华被她抱得有些别扭,轻轻从她的怀抱里把自己的的身体抽出来。

她又哭了,看着子华远去的背影,她再也受不了了。也许是以前的太美好,以至于再多的伤害都觉得是错觉。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自己并不明白。

子宏,第一次叫你明字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自己在做梦。那时候,自己还是那个痴心不变的女子,守护着那个自认为会回来的爱情。不管是横算还是竖算,只有你对我最好。你会撑着油纸伞在大门口等我,你会在吃饭的时候替我摆一副碗筷,你清晨的时候对我说“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梦想那个人给我的,而我却从没有在他身上得到过。

“谁?”子华随手一挥,倒下的木头支着成的三角型散开。里面蜷缩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不,应该来说是鬼魂。

“你是谁?呆在这儿干什么?”子华站在远地,一双墨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小孩儿看。

被吓坏的孩子只是将身体再卷曲进去,把着埋时膝盖里,什么也不说。

“不管你是谁,赶紧给我消失。”子华忽然收回了眼光,又冷冷地道。

孩子还是不动,只是抖动地身体让别人知道他还有知觉。

“你&8226;&8226;&8226;”

“他听不见的。”欠影哭红着眼睛从他身后走了上来,“他是聋子。”

“你们认识?”子华道。

“嗯。”说认识可能还说浅了一点,实际上,以前曾经朝夕相处,也曾有斩不断的关联。她走到男童的身前,抬起了男童的头,“你还记得我吗?”

男童见了她,发疯一样地往里面躲,越躲越远:“走开,走开,走开&8226;&8226;&8226;”

多年前,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迷恋上了英俊潇洒的年轻有为的镇西大将军。而也就是那个时候,一向野心勃勃的二皇子也将他的势力扩散到了宰相府里。为此,联姻之事便是头等事了。

说是宰相千金单相思也好,说是迷恋也好。总之,入得了她眼的也就是那个身披盔甲的人。本来是一对璧人,原本,是的。

“惜儿,告诉他们,是谁推你下水的?”莫小玲双手捏着小孩的肩,“不用怕,告诉这位姐姐,是谁杀了你父母的?”她一面指着相府的千金,一面怂恿着小孩指证别人。

最后小孩把手指向了一旁向身披银色盔甲的镇西将军,“是他。”

“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男子急了,揪起小孩儿的衣襟道。

再是胡说也没有用的,那一天闯入小孩儿家里面的人是身穿银色盔甲,而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孩子而已,能指望他真的能辨认出些什么?

再后来的事,莫小玲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一直高傲的将军入了狱,青梅竹马的恋人为他四处奔波只为保他一命。而也就在那之后,秦王府再添喜事,他终于又成亲了。不为情感,只为权势。

再也没谁比莫小玲清楚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她狠不下心来杀一个小孩子。但是,与她一起的同伴却用邪功将小孩弄成聋了。因为,她们的声音都是女人的声音。

“看着我。”欠影将小孩拉近了自己,“我不会再伤害你的。”

原来四百年了,有人跟着她一起,还傻傻地守着些什么。惜儿,那你又在守候着谁?或是在守候着什么?

“你不是说他听不见吗?”子华看着他们俩拉扯着,莫名地问。

“他会唇语。只是,我不确定他还记得我。”没落的心情再度起来了,她知道自己生前做的错事太多。她不奢求被原谅,她只是奢求自己能弥补一点儿什么。至少,那样的话心里会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