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香云羽扇扔出之时,将毒镖藏于其中,想在两招之内解决掉解救冰面美人薛秋菊的人。可她万没想到,薛秋菊见那人有难,反身来救。本可以一招就伤了他,薛秋菊用长袖一兜,两枚毒镖虽打到了薛秋菊的袖子上,却失了准头。毒镖顺势飞出,朝那人的眉头上擦过,这一下奇险至极,令那人一阵抽搐,慌乱的心良久才平静下来。
薛秋菊也娇喝一声,“好险。”
拓拔香云见那人被她一救,逃脱一击,顿时怒喝道:“你为什么救他?他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你知道不?”
冰面美人薛秋菊冷冷地道:“你管不着,有本事离开西湖后自找他的晦气,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休想动他一根毫毛。”
拓拔香云怒喝道:“宁啸云,算你走运,今晚暂饶你小命。”说着,已驰向冰面美人薛秋菊。
她的羽扇如暴风疾雨般吞吐有致,在薛秋菊的周身要穴间穿梭。宁啸云一旁高声叫道:“两位大美人,别伤着了,公子我今晚还要受用呢。”
船坊内的人听得呼喝声和打斗声,都蜂拥着挤了出来,见是冰面美人同一陌生女子打了起来,龙虎帮的五大堂主一声呼哨,几个翻腾,已将拓拔香云团团围住。
拓拔香云冷笑道:“哟,龙虎帮果真是天下第一大帮,以多欺少,今晚大家作个证见,以后传到江湖上去,别说是我以多赢了他龙虎帮。”
冰面美人薛秋菊冷喝一声道:“五大堂主退下,今晚本帮主就好好的会她几招。”
五大堂主有些为难地道:“我们是奉命保护帮主的,帮主有什么闪失,老帮主怪罪下来,我们五人可……。”
五人话音未完,但听得冰面美人薛秋菊冷喝道:“你们想抗命不遵?”
五大堂主一愣,飘身退了开去。
薛秋菊一声娇喝道:“今晚我俩就一决高下,分出胜负来。我胜了,你不可带他走,我输了,听从尊便。”
拓拔香云冷笑道:“好,一言为定。”
薛秋菊挡过拓拔香云袭来的一扇,应声道:“驷马难追。”
拓拔香云慎重地道:“那就划下道儿。”说着,飘身引开,落在船坊旁的空地上。
薛秋菊冷冷地道:“远来是客,我龙虎帮可不想慢了待客之道。”
拓拔香云笑了笑道:“好。那就借汪堂主手中的酒碗一用。”原来汪凡清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酒碗,听到打斗声就出来了,此时犹自拿着。
众人均是一愣,她要酒碗干嘛?
两人比试手法和武艺,自己过招就行了,也用不着在酒碗上下工夫,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此事。但见得汪凡清将酒碗递了过去,他再围攻拓拔香云时,曾把它当成了兵器,拓拔香云看在眼里,所以要他的酒碗。
在他递过酒碗之际,拓拔香云一笑道:“我俩就在这酒碗上下工夫。”
说着,将酒碗抛起在空中又道:“汪堂主果然武功不同凡响,连一滴酒都没洒。”众人听他说来,都不约而同的朝汪凡清看了一眼。
只听她又道:“我将酒碗抛起,谁弄洒了一滴酒,就算她输了。”此时酒碗也朝薛秋菊疾驰而去,在场众人,听到她这新鲜的玩法,既吃惊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一滴酒不洒的。
薛秋菊听她如此一说,又见酒碗朝自己左上方驰来,心里一骇道:“这小妮子果然善于心计,待你会会她这一招浪打浮萍。”说着,右手轻轻迎上酒碗,向后一拖,酒碗随手平平的滑入掌中,酒一滴不洒地握在手中。众人一见,无不哗然。
拓拔香云听她能叫出名字,那一招使得漂亮至极,笑道:“果不愧是笑面狂刀薛天刚的女儿,你这一手绵绵引花手,使得不错。”
薛秋菊冷哼一声道:“多谢谬赞,接招。”
说着,将酒碗平平的递出,袭向拓拔香云的腰部。拓拔香云见她招式缠绵,又有些别派的大家手法驳杂其中,当下一旋身,不退反迎上酒碗。众人一见,不禁皱眉道:“她这种打法,明明要输,可她并不是傻子,定会有高明的破解方法,都朝着她身体转动的方向瞧去。”
但见她身如捷燕,宛如游龙,来回穿梭,身影不断闪烁。明月下,清风袭来,长发飘飘。如鬼如魅,在场中几个起落,也将酒碗握在手里,笑道:“要不是薛大小姐这一招手下留情,我几乎输了。”她没有提示,随手将酒碗掷出,那酒碗歪歪斜斜的在风中摇摆,却不洒一滴酒,在场的众人趁着月色,看着这精彩的一幕,不禁大放欢声。
两人如此美妙的轻功身法,接招拆招得如此巧妙,令在场的人赞不绝口。
拓拔香云虽如此说,但众人都看得清楚,两人的武功根底相若,想一时半会分个高下,却有些为难。眼见着两人十数招过后,那碗内的酒还是一滴不洒。
萧嶷见李语羚不见了踪影,自己担心着冰面美人薛秋菊的安危,一拍掌笑道:“所谓冤家易结不易解,我看这事就由我萧某作个东,和解了吧!”
汪凡清听萧嶷要和解,忙长身纵起,左手朝拓拔香云伸出的手罩去,迫她出招自卫,右手却反抓酒碗。颢月之下,都看得清楚,他只用了食中二指扣住酒碗,酒却一滴不漏。
两人见有人横冲进战圈,都全力来抢酒碗。拓拔香云更是不顾汪凡清拍来的一掌,挺身迎上。汪凡清见她和自己对掌,暗叫一声“糟糕”,身子一飘,撞向左首的冰面美人薛秋菊。薛秋菊见他的酒碗里的酒要洒,冷喝一声,退出数步,喝道:“要不住手?”
汪凡清见拓拔香云紧追不舍,刚闪过一招,她又拍出两掌,情急之中,将酒碗一抛,薛秋菊从旁一掠,恰好接住酒碗。拓拔香云见酒碗落回薛秋菊手里,朝汪凡清虚晃一招,夺步攻向薛秋菊端着酒碗的右手。
薛秋菊见她袭来,一招月绕清风,在空中一个翻腾,将酒碗朝她抛去。月绕清风本是薛家刀法的精要,乃是笑面狂刀薛天刚花了十年心血才悟出来的一招。薛家刀法的前身本是《天刀要决》的心法演变而来的,薛天刚的远祖薛孝天乃是天刀门的天罡十二里的老大,学得天刀门的绝世刀法,被其余十一人追杀,逼他交出心法要决,但他誓死不违背尊师地杰老主之命,离开天刀门,创下龙虎帮。从此在西湖上开山立柜,招揽天下英雄,共同抵抗天刀门的袭击。天刀门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至今天倒门也只能龟缩在朔漠,不敢觊觎中原武林。但薛孝天不想让天刀门从此一撅不振,又将《天刀要决》归还天刀门,还规定龙虎帮内上下不许用《天刀要决》上的武功。他自创了一套薛家刀法,后世子孙传承至今,其刀法刚中有稳,稳中有猛,猛而不蛮,多为武林中人所称道。
犹经薛天刚将刀法演变为刚柔并济的一般刀法后,大多武林中人也学此刀法。只因它好入门,一学就会,令不少武林大家们所推崇,薛天刚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不同于人。拓拔香云见她使出一招自己没见过的薛家刀法,冷笑道:“没想到龙虎帮也今非昔比了,薛大小姐,不知道我这招你识得不?”
只见拓拔香云手一捻,几点寒星,朝薛秋菊射了过去。薛秋菊怒喝道:“你竟是天刀门的。”
拓拔香云娇笑道:“薛大小姐见识不少嘛!连天刀门的武功都知道,可本小姐却不是天刀门的。这招捻花探佛手,可是七星剑派的前辈佛图鸠子的绝招啊!”
薛秋菊一怔问道:“他还没死?”
拓拔香云笑道:“他不但没死,听到令狐雪云活着的消息,他老人家还想来玉女峰走一遭呢!不知道令狐雪云是否还欢迎他这位老朋友,所以派本小姐前来探听一下,好让令狐雪云盛情款待他老人家。”
薛秋菊冷冷地道:“当年他不顾令狐雪云前辈而去,这笔帐,恐怕老前辈是不会忘记的,你就让他死了这条心,像他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最好别来中原武林,小心被万人分尸。”
拓拔香云说得她松懈下来,抓住抛起的酒碗,又朝薛秋菊掷了过去。薛秋菊冷哼一声,一掌拍出,她使出绵绵的掌力,意在迫得酒碗回飞到拓拔香云的身边,可拓拔香云一猫身,使出一招微风草岸。在场的众人眼前一亮,见她这一招使的是玉女剑派的玉女剑法,不禁大为震惊。
薛秋菊见她往一旁让开,酒碗却回飞到自己身边,才知玉女剑法果真厉害,只是想把整套剑法练得谙熟无匹,世上少有人能及。
两人越斗旁边的人越是插不上手,想打圆场都不可能。萧嶷不停的双手互拍,在月光下望着薛秋菊闪动的红影。但他见眼前的少女身法矫捷灵动,不断的猜想着她的师承门派和武功家数,但他只见着了少女一招狠似一招的攻击,且每攻出的一招,都是江湖上成名的大家的杀敌招数,又驳杂着天底下各大门派的武功。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她是何门何派的人。
薛秋菊见她身手如此了得,佯出一招,攻其后背,拓拔香云不知是诈,反出一掌迎了上去,谁知掌才推出,薛秋菊一掌朝她脑门拍落。拓拔香云心下惶急,要是她这一掌拍实了,自己哪还有命在,但要拆她的招又是不能,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自己死于她的掌下。
她绝望地望着薛秋菊袭来的掌,眼神里没有半点光芒。在场的众人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心下骇然。但谁也不想出手相救这位陌生少女,不想得罪龙虎帮,更不想得罪萧嶷。
薛秋菊的掌风伶俐无匹,令人顿觉杀气逼人,谁都想象得到眼前的玉人,瞬间便会香消玉陨。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猛听得一声暴喝,从船上窜起一条白影,疾赴薛秋菊而来。薛秋菊听得喝声,忙出招自救,待那人落在空地上,都噫了一声。
冰面美人薛秋菊恼羞成怒地道:“是你?”心想,亏我心里在乎你,刚才一场恶战你到哪里去了?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你还出招助她?你的心真是铁做的吗?
李语羚朝她笑道:“多谢薛大小姐手下留情,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你就饶过她吧。”
冰面美人听说是李语羚的救命恩人,冷俊的心里一软道:“既是曾掌们求情,小妹就饶了她,但希望曾掌们答应小妹三件事。”
李语羚笑道:“多谢薛大小姐,就算是三十件事,我曾某也为你办得来,但要曾某能办得到。”
冰面美人薛秋菊朝拓拔香云狠狠的瞪了一眼道:“只要曾掌们想做的事没有什么办不成的,只怕曾掌门不愿为小妹办成这三件事吧。”
李语羚仰天一笑,暗忖,我只能活三年,又能为你办什么事?
遂道:“曾某尽力而为。”
冰面美人朝众人道:“曾掌门身为一派掌门,说话做事自然是十言九鼎的,我薛秋菊就信他这一次,大家都为我做个见证。”
萧嶷慎重地道:“曾掌门,答应别人的事,我萧某可听在心里,日后要是你反悔,我萧某第一个不饶你。薛帮主,你就把你的三件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日后就不怕他耍赖了。”
薛秋菊朝拓拔香云望了一眼,对着李语羚道:“我要你从此以后和这个女人保持距离,一个月内,不许你离开西湖,你能做到吗?”
李语羚听她这么一说,原来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笑着道:“曾某自当照办,只怕又要叨扰贵帮了。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冰面美人的声音随着微风飘到李语羚的耳朵里,李语羚虽听得心里发麻,但能从她冰冷的外表里说出这么极细极柔的话语,实是不容易。仿佛要将李语羚的心整颗融化,但李语羚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要是自己的命运和眼前的女人挂了钩,一切都将会改变,但他绝对不愿意那样做。
萧嶷听着那句暧昧的话语,干咳了一声道:“既然薛帮主现在不想说,曾掌门就等到薛帮主有事的时候再找你吧!”但他转念又想:“便宜你这小子了,没想到她傻傻的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李语羚道:“那我就等着薛大小姐的后两件事,只怕到时薛大小姐嫌在下烦了,不让在下办也说不定。”他知道自己只有两年多的生命,不自然地仰头望着天上圆圆的明月,一派苍凉。
薛秋菊朝拓拔香云道:“听见没,还不快从西湖边上消失?”
拓拔香云朝李语羚深深一揖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生难忘。”说着,朝湖中的船上一闪,几个起落,已到了对面湖岸。
但听得悠扬婉转的笛音从湖的对岸传到船坊来,李语羚一惊道:“她是……,是……。”
薛秋菊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那只是刚才那女子的贴身丫头,虽吹得一首好曲,可终究是下人。”
萧嶷笑道:“曾掌门,武林中可没那么多规矩,要是真喜欢她,萧某就为你做个中人,去向那女子讨了来。”
李语羚听着两人的话语,他不敢相信这世道上等级制度如此深严,名位、声誉,更是多少武林中人,世族官宦所追求的目标。沦为奴隶,就只有服从主人的统治,只有效忠自己的主人,没有丝毫的自由,更为痛苦的是他们的主人还欺压他们,不把他们当人对待。
李语羚鄙夷的望了两人一眼,但他还是对冰面美人心存感激,不管出于什么,她救过自己的性命,那时她可没考虑自己是下人还是声名显赫的江湖人物。那缕销魂的笛音,顿使他有种心心相惜的悲惨心里。自己的命运,自己的一生,仿佛被她的一缕笛音所概括。
他想起了昨晚丛林中和她相见,她拼死也不让宁啸云见到她的脸,更拼命的保护自己的贞洁。她为自己涂的药膏,留给自己的每一丝清幽的少女的特有的香气,都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
李语羚望着圆月,明朗的星空,西湖的船坊里,又恢复了笙歌馨舞,娇娃嘀唱。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似的,人们又回复到那种娇逸贪杯之中。
李语羚不知道西湖边上经常会出现这种打斗场面,要是他长住西湖,这点小事总会司空见惯。
冰面美人见他望着天上的北斗七星,呆呆出神,也知他身受重伤,也不想再回船坊。走过去牵着他冰凉的手,望着他白得如纸的脸道:“走。”
李语羚不知道是随她回到薛府,还是住到客栈,他答应他要留在西湖一月,那摆明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五大堂主有了昨晚的袭击,见自己还活着,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但他已失血过多,不由自主的随了她,上了船,过了西湖的长堤,进入那深邃的胡同里。
忽听得几声猛吼,几把明晃晃的钢刀,随着月影,闪烁在高大的院墙的灰壁上。
冰面美人扶着李语羚娇喝道:“谁?敢在杭州撒野?”
她见几条黑影闪到胡同里,将她二人的前面的路挡住,她见李语羚病得不轻,忙朝后退,又见几条黑影一闪,堵住退路。
薛秋菊再忍不住这口恶气道:“有种的报上名来。”
但见为首的一人将左手一挥,十余条人影随着舞动的刀光朝两人杀了过来。
冰面美人薛秋菊见来的十二人,个个身着黑衣,黑纱蒙面,又见他们使的都是刀,刀法倒有些与自己薛家刀法相似,满怀疑惑地道:“你们是天刀门的人,这么多年,我龙虎帮可与你天刀门井水不犯河水,想在龙虎帮的地盘上撒野的话,还是趁早收了这条心。”
只听为首那人冷哼道:“龙虎帮,龙虎帮就要毁于一旦了,老头子薛天刚早被囚在楚山,现在的五大堂主多成了七星剑派的人,还有什么龙虎帮?”
冰面美人听得花容失色道:“你说什么?我……,爹被囚在楚山?”
那人冷笑道:“好得很,听说薛老头儿有个花容月貌的女儿,江湖上给了她个什么冰面美人的大号,没想到他奶奶的,倒让老子们走了运,奉命来抓李语羚这渣碎,却遇到了难见一面的美人。弟兄们,听见没,这狗日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薛大美人儿,只要将她拿下,今晚西湖边上的美女就可任我们玩个够。”
冰面美人听到自己爹爹出事,又听得五大堂主竟是七星剑派的卧底,不由得气得暴跳如雷。又带着李语羚,能否冲出重围,都很难有把握。
那人没有回答她是否天刀门的人,也怕她识破了自己门派的武功招数,不好对付,但就在双方交手不到十招,薛秋菊便也识破他们就是天刀门的门人后,他指挥其余十一人出的招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薛秋菊虽是龙虎帮的翘楚,但双手不敌四拳,何况来的人多势众,手里又有兵器,过不须臾,便落下风。
为首的那人见薛秋菊被迫得走投无路,笑道:“兄弟们,他奶奶的,老子就喜欢女人香汗淋漓的样子,跟老子狠狠的打,但不可伤了她。她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宰了你们。”
其余十一人虽然猛攻,把整套《天刀要决》的刀法使得如行云流水,却不敢碰到她分毫。
薛秋菊见众人越攻越紧,好在不伤自己的性命,只是被迫得娇喘连连,惹得十二人狂性大发,伸手朝她抓来。
她闪避着十二人的袭击,又不时的转动李语羚的身体,防止他被擦伤。
十二人虽放松了对她的攻击,可攻在李语羚身上的招却是一招比一招狠,每一招都是致命招,只要薛秋菊手法稍慢一点,李语羚的一条命就会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