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医师叫章超,刚到锡和医院实习半年,比叶清欢还大两岁。
身上有着医学生特有的那份严谨,跟叶清欢相处了几天以后,话也变得多了一些。
“拆纱布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稍微忍着点啊。”
“嗯。”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纱布从眼皮上撕开的那一瞬间,叶清欢还是被那股刺痛激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用章超叮嘱她别睁眼,她一时半会儿也睁不开眼睛。
药物疗法目的是要那些药水渗透到她的眼睛里面去,而这些药水刺激性很大,纱布包着的时候,还好,这会儿一拆开接触到空气,冰凉的刺痛感阵阵袭来,几乎要流眼泪。
“千万别流泪,克制住仰起头,不然这两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章超扶着她的后背,让她仰头对着天花板,正色道,
“默数五秒钟以后慢慢睁开眼睛,试着去看东西。”
叶清欢忍者剧痛照做,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在混沌的大雾中勉强能看见一些东西了。
“这是几?”
叶清欢摇了摇头,“能看见是你的手,但是看不清楚。”
所有的东西都粘连在一起,只能看见颜色,勉强辨别出是什么东西来。
“不错了,再过两个疗程,应该可以慢慢恢复的。”
章超扶着她,
“你先休息一会儿,这药水不能立刻用上,我先去查房了过会儿来给你包扎。”
“嗯。”
一阵开关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失明之后,听觉变得更加灵敏,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不安。
医院给她安排的是单人病房,司扬每天都会来陪她,只是今天大概是有事,一直没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司扬陪着她,惊慌恐惧的时候,身边事是他温暖的双手,和轻柔的声音,
“清欢,别怕,我在。”
她曾很多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叫的不是他的名字,可陪在身边的,却只有他。
三天了,耗光了她对那个人所有的期待。
病房门口,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面色清冷无比。
“司扬吗?”
叶清欢原本正躺在床上,按照章超的吩咐望着天花板试着去看清天花板的纹路,闻声偏过头,试探着朝着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
在听到‘司扬’两个字的时候,牧尊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司扬?”
他朝着病床走了一大步,声音冷得像是腊月的寒冰,
“叶清欢,你还真是不避讳跟他之间的奸情啊,让你失望了。”
“是你?”
叶清欢面色一白,愤恨的情绪瞬间充斥了整个胸腔。
“是我。”
牧尊咬着牙,原本对果果的话只是半信半疑,这会儿叶清欢对他的冷漠态度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不管这个孩子是怎么没了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心中根本没有自己。
“孩子呢?”
他问。
叶清欢攥紧了床单,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很细,
“没了。”
“家里女佣说,你吃了强效堕胎药?”
“是。”
叶清欢沉着脸,在提到‘强效堕胎药’的时候,眼神颤动。
司扬跟她说过血检的结果,她是吃了堕胎药,可是什么时候吃的,谁给她吃的,她毫无察觉。
可从那晚果果打电话的内容也能听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从始至终,自己的身边都荆棘密布。
牧尊没等她说出下面的话,下一秒,脖颈便被箍的紧紧的,瞬间喘不过气来,缺氧的感觉让她她浑身僵硬,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他的粗暴,可是却只能在床上挣扎。
牧尊将她按在枕头上,面色铁青,低吼道,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会让你留下这个孩子。”
叶清欢苍白的脸上出现异样的红色,渐渐变得青紫不堪,眼中原本好不容易聚集的焦距这会儿又重新涣散开来,脑子里嗡嗡作响,满是牧尊怨毒的话语,却无从反抗。
病房门口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你放开她,你干什么的?”
叶清欢的主刀医生和章超刚查房查到门口,听见动静赶了过来,章超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掐着叶清欢的脖子,又惊又怒,直接闯了进来,奋力拽住牧尊的胳膊,却被他反手推了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叫保安。”
医生急忙转身看向身后的小护士,声音十分急促。
“这位先生,快松手,病人快没气了。”
牧尊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面色依旧狰狞,头都没回,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她的命,是我的。”
他的内心太过愤怒,导致他的手也在颤抖,一双熬夜过度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他至今不敢相信,一回到家里,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她现在很虚弱,手术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医生并不认识牧尊,一心只有病人,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这个情况显然不能动用武力,便试着耐心劝慰,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最起码,等她身体恢复一些,你知不知道,要是恢复的不好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牧尊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松开了叶清欢的脖子,可是言语却十分冷冽,
“那是她自作自受。”
在重新呼吸的那一瞬间,叶清欢趴在床边猛烈的咳嗽,嗓音沙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脖子上一圈青紫的勒痕隐隐作痛。
刚刚那一瞬间,牧尊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那是她自作自受。
这句话砸在心口,原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还是会痛。
章超第一时间起身帮叶清欢查看伤势,发现她的眼角有泪痕混合着一丝丝血迹,便大怒,抬眸看向牧尊,
“你这人……”
“章超,闭嘴,”
医生呵斥了一声,堵上了章超的嘴,然后看向牧尊,疑惑道,
“您是叶小姐的……”
“丈夫。”
牧尊冷声接下话来,目光没从叶清欢的脸上离开。
叶清欢浑身一僵,攥紧了手中的床单。
门口围观的护士医生甚至是正扶着叶清欢的章超,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尽管看不见,叶清欢也能想得到众人此刻的神情。
可笑,太可笑了。
丈夫么?
谁家的丈夫会在妻子流产的当夜跟别的女人鬼混,消失了整整三天,三天后出现的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自己的妻子?
太可笑了。
“先生,借一步说话。”
叶清欢的主治医生忽然开口,神色严肃的望着牧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