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从不让人停息下来,这个总监确实不那么好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不当总监,但靠是苏中南女婿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混下去的。
年度庆典,已经开始布置了,是在南城的一个码头边伤,靠近海边,景色宜人,采用的是露天场景。
这天,公司里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底层文员,苏青岚也在,文馨帮着她弄录影棚,杨燕也来了,唯独林梦雨,她去忙着查工厂的事情去了,我一直在等待手机的震动。
苏青岚走到我的身边,她今天穿的衣服很正式,一点也不花哨,是典型的黑色工作服。
“叶小天,你和你的相好处的怎么样了?”
我暗自不爽:“别胡说了,就是一个同学而已。”
苏青岚笑着点头:“我又不吃醋,你担心个什么,我关心的是乐谱的事情。”
“差不多三天内能出来,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我走到一个文员的身边,让对方把棚子四个脚用东西垫一下,这样就不会摇摆了。
苏青岚忽然塞给我一个信封:“这里是三万块钱,打赏你的。”
打赏?三万?什么意思?我推托了:“这不在合同之内,你已经给了我工资了。”
“这个钱是打赏你的魄力,工厂的事情我听说了,办的不错。老爷子比较抠门,也只是口头嘉奖,这钱你拿着,到时候可以给林梦雨,她要用人,怎么可能一分钱不花,别委屈了人家小姑娘。”
我苦笑着,点头接纳。
事情忙到正午,我正在吃饭,电话就响了,是林梦雨的来电。我接通了,林梦雨很自信的告诉我,工厂的事情有眉目了,让我马上过去。我和苏青岚打了声招呼,立刻赶到工厂去。
林梦雨在门口等我。
“怎么办事效率这么快?你有把握么?”我问。
林梦雨将我拉到一边:“这个关兆胜根本就没给工厂换那么多新机器,我算了一下,数目相差七十多万,这是实际价格,价目表上的都是虚假的。”
我听的很恼怒,正要上楼,又被林梦雨一把拖住:“你先听我说完。”
“事情不是有眉目了么?我现在去和他摊牌。”
“先告诉工人,这个关兆胜的背景可不简单,背后有人,还是黑道的,你小心一点,正面摊牌对你没好处。”
“黑不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公司的利益问题。”
“你还是听我的劝吧。”
我们来到车间,和一个工人通了气,让他们共同指正这位厂长。林梦雨的话,我没有认同,也是我太自信,直接让关兆胜自己来车间了。
“所有人都给我停下来。”我让大家关掉机器,都围过来。
关兆胜穿过人群:“叶总,什么事?”
“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么?这些机器的数目好像不对吧。”我冷笑道。
“数目不对?不会吧,厂里一直就是这么多的机器。”关兆胜指着那堆废铁说。
“我调查过,与实际数目相差了七十多万,这还是今年一年的,比往年的更多,我想知道这些钱都到哪儿去了。”
关兆胜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展露笑脸:“叶总啊,你是不知道啊,工厂的事情,从来都是糊涂账,这进那出的,我也不能处处都算到啊,浪费也会消耗大量的钱。你是没在工厂里做过,所以啊,里面有很多弯弯绕,你还不太懂。”
我嗤笑着:“呵呵,我不懂,这么说来,你懂的很,那你可以把这里面的弯弯绕都给我说说。我等着听。”
“好吧,那我就慢慢对你说。不过,可否去我的办公室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这里是车间,正在赶货,别耽误了货期,还是去我的办公室说,也不是一个小时能解决的。”
那我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说些什么让我信服的。我让工人们先休息,让林梦雨也留下,我一个人陪着关兆胜上楼,这一次,我想关兆胜是要说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了。跟在他的后面,他时不时回头张望我一眼。
来到办公室坐下,锁上门。
我还是坐在厂长的位置上:“说说吧,大厂长。”
关兆胜冷哼了一声,拍拍我肩膀,在我旁边坐下:“姑爷,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全国的工厂,有几家是清清白白的,有句老话说的好,水至清则无鱼。一点油水都没得捞,那还当个屁的官。”
我喝了一口茶:“是么?可这笔钱也太多了,而且都闹事了。”
“哈哈哈!姑爷,别那么认真,工人嘛,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我敢保证一点,这绕着全城的工厂走一圈,少钱的绝对不止这一家,你何必这样计较呢?”
关兆胜用手指在桌面上点击两下,这个举动方严对我说过,就是典型的贿赂手势,是想堵住我的嘴,让我同流合污。但是,关兆胜终究没说自己要给我钱的话。
“就算我不计较,也有人会计较,我要对公司负责,我是……”
关兆胜很自然地打断我:“你是董事长的姑爷,所以你怕他怪罪。这我明白,我可以从夹缝中找出点油水来,到时候就这样交差了,我们相安无事,可好?”
“恐怕不行。”
“年轻人,你涉世不深,不了解全部情况,你以为扳倒了我,下面的人就会不贪?”
我乐了,点起烟:“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有你的证据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给你一年十万,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摇头:“你一年挣上百万,就给我十万,你打发要饭的呢。”
关兆胜很火大,可他在压抑自己:“叶小天,不要当我是棒槌,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其中有缘故,只怕我说出来,你也会害怕。”
我放下茶杯,突出茶叶:“你说吧,看看能不能吓住我。”
“六叔的名号,你晓得不?”
六叔?什么来头,我完全不知道,我摇头。
关兆胜摇头,自嘲起来:“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从1994年以来,全城所有的工厂,大多数都厂长都是更替交换,能保住位置的不超过一百家,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人家不想干了呗。”
“错,那是因为,要在这个地方当厂长,就需要给六叔孝敬,一年二十万的孝敬,少一分钱也不行。不然,就算你没事,他也会找由头让你出事。”
“这是什么鸟规矩?没有王法了吗?难道是你关厂长为了逃避罪责,给我制造了一个小创意?六叔……呵呵……六叔。”我当然不相信这话。
可是,关兆胜也没有生气:“这事,你可以让公司里的那些小丫头打听一下,董事长那边不知道这个人,六叔的全名叫池占金,家中排行老六,他大哥是在深圳做生意的,池占金一个人在这里混,混了十多年,闯出点名头,不止是我们工厂,就是上了档次的酒楼,休闲会所,哪个敢得罪他。”
我若无其事地听着:“好理由,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贪墨那么多钱。”
“因为我自己担了风险,不可能一点也不赚,全国一盘棋,难道我就例外了?”
我站起来,不想再听了:“关厂长,我希望你能把今年的钱还上,然后离开工厂,之前的那些,我就不过问了。”
关兆胜闭上眼睛:“叶总,你真好赶我走?”
“走是要走的,我必须这样做,你还记着,钱你必须留下,不然我们法庭上见。”
关兆胜笑起来,但笑的很无力:“好吧,随便你怎么想,你让我走,我走就是了。这是一百万,不用找了。”
银行卡被搁在桌面上,关兆胜什么东西也没收拾,下楼离开了,他早就准备。
我开始想,他这样做,是不是为了让我不追究以前的事情,还是说,这家伙所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六叔?
过了一会儿,林梦雨进来了,说关兆胜开车走了,问我处理的怎么样。
我没有直接回答林梦雨的话,沉默了一阵,问道:“你知道六叔么?池占金。”
林梦雨眼神立即变了:“听说是个黑道上的人,你问他做什么?”
我将刚才的故事对林梦雨说了一遍,还有这桌上的一百万。
林梦雨不太认同,但也好奇:“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下一位厂长,最好是自己人,如果关兆胜的话属实,就一定会有六叔的人过来找上门的。”
“你认为谁合适做厂长呢?”
“你就很合适。”林梦雨指着我。
我哈哈大笑:“别搞笑了,我手里的事情一大堆,你让我过来当厂长。”
这里因为没人,林梦雨直接在我腿上坐下,抚摸我的脸颊:“年度庆典的事情有苏青岚在忙,云城的事情也有人忙着,你现在就要一心做好这件事。”
“可……苏中南会给我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