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夏月当时随口问道:”是不是有急事?”
”有些。”
她了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大度,亦或者是本着一种”物极必反”状态,直接开口道:”那你就去吧。”
她可以很清晰地记得刚刚自己的语态和神情,十分平静。
所以权琛瑞只是在定定看了她几秒后,便转身离开了。
所以她的情绪在这种时候明显是没什么作用的。
”夏夏?”
夏小娟的打断了她的思路,有些担忧地看着女儿飘忽的神情。
”嗯,妈妈我没事,您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景夏月将视线从黑漆漆的落地窗上转移回来,笑了下。
看着自己女儿的样子,夏小娟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只会反过来让她担心,索性不如给景夏月自己留个空间。
”好,你上楼吧,时间不早了,就别等他了……”
夏小娟将景夏月耳边的碎发捋了捋,露出消瘦的脸颊,又是一阵心疼,这孩子在家时明明脸上还是肉乎乎的,怎么这一年来都瘦成这个样子了!
”拿杯牛奶上楼吧,好歹不能总是空着肚子。”
景夏月端着杯热好的牛奶,缓缓走上楼,在路过权琛瑞房间时,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去隔壁休息。
这样也许能睡得好点,她想。
景夏月放下牛奶,躺在床上,在翻腾了半天无果后,终于还是坐了起来。
睡不着。
她不认床,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和权琛瑞睡在一张床上以来,就似乎熟悉了那股时常萦绕在鼻尖的的淡花香,很淡,和权琛瑞的清冷气息仿佛早就融合了一体。她现在才觉察到,这股淡淡的气息似乎成了她睡眠的催化剂。
在以前她就听说过,怀孕的时候,孕妇会出现对东西格外的偏爱或厌恶,那么现在的她应该就是这样。
”叮!”
手机微信提示音让她回过神来。
【景夏月,明天我过去,你该做定期检查了。】
是郑泰。
景夏月看着他发过来的几个字,知道这人虽然平时嘴上一副高冷样子,但其实还蛮细心的。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明天刚好是周六。
【好,你回A市了?】
过了半晌,郑泰那边似乎在忙着什么,也没有回应。
景夏月叹了口气,转移了界面,刚好瞥见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整。
”这么晚了……”
权琛瑞还没有回来,看来是不会回来了,她心里难免地带起一阵细微的疼痛,就像是被刀片划过的感觉,没有很疼却也见了血。
她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口,寄希望于它能够带来一点的助眠效果。
可惜牛奶有些凉了,她也只是抿了一小口,便把杯子放在一边。
又是一顿辗转,再一看时间十一点二十,她叹了口气,端着杯子走到外面,再次加热了下,然后走到门口时,犹豫了几秒钟,转身,打开了权琛瑞的房间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坐在床上,熟悉的淡香便缓缓袭来。
景夏月在宽敞的房间内扫视一周,瞥见了放在一旁沙发边的一本书,她放下杯子,走了过去。
书名叫《最好的告别》。
她拿起书,走回到床边坐下,端起再次热好的牛奶喝了一口。
这本书似乎讲得是人们内心所真正惧怕的东西,死亡或者衰老。
”谁又能真正理解一个人的内心呢。一个人的外在行为是受到个人意识支配的,而意识分为表意识与潜意识,表意识只相当于冰山一角,因此个人本身也未必能够理解自己的行为缘由。”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读着这句话,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而她之所以能直接看到这句,那是因为这页下面被轻微折起,似乎是权琛瑞在看的时候,做的一个小标记。
所以说他也是因为这句话,才做的标记吗?他是因为对别人的困惑还是对自己的不解?
景夏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思绪又回到这一天的所见所感上,瞬间,一些坏情绪便又随之而来了。
努力压下这些,她手指捻在书角上,准备翻开下一页,却一个不小心被书页划破了手指。
”嘶,诶——”
手指一刺痛,她牛奶杯便一晃,结果就是一大滴牛奶落在了书页上,恰好落在方才那行字末端。
忽然有种不大好的感觉,她失神地看着被浸湿的字,心里忽然就不安了起来,没有着落点。
过了半晌,手上被划出的细小伤口看起来都要凝固了,她才后知后觉地随意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又试图用纸上干净的地方,轻轻擦拭纸上的牛奶污迹。
”已经干了……”
她叹了口气,自己走神的时候,牛奶污渍便已经干了,看来下次被有洁癖的权琛瑞看见时,一定会嫌弃吧!
不知道是因为看了书的缘故,还是源于孕妇本身的体质原因,此时她总算是困意来袭。
合上书,她干了杯里剩下的牛奶,躺回到床上,熟悉的味道让她几乎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恍恍惚惚间她做了个梦。
梦里的地方、梦里的人,她都觉得似曾相识。
似乎是在一个很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一位很漂亮的女士坐在钢琴前,她身边坐着个小男孩,但男孩的样子却看不清楚,紧接着优美的钢琴曲子响起,然后男孩抬起头看向那位漂亮女士,似乎在说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面中那位漂亮的女士忽然倒在了钢琴上,伴随着男孩声嘶力竭地那声”妈妈”,景夏月就醒了过来。
这大概是最近做的第一个噩梦了吧,她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发丝里面都被汗水浸湿了,黏腻腻的。
屋内没有开空调,这是夏小娟特意交代的。
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屋顶上精致的花纹,刚刚的梦很清晰,清晰地像是曾经发生过一般。
她回想着梦里人最后的那声”妈妈”,忽的心尖痛了一下,仿佛对那种绝望曾经感同身受过,可那个小男孩她虽然没看清,那位漂亮的女士,她确实没见过。
胡乱想了一会儿,她眨了眨微朦胧的眼,看了眼手机屏幕。
凌晨一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