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一脸的坦荡,就好像项链失踪的事情真的和她毫无关联一样。
原本明歌已经不打算在追究项链的事情了,要是真的在艾琳身上搜出项链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的是傅时修的人,她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却没想到她主动提出搜身这样的要求。
“好,如果搜了跟你无关,我跟你道……”
“歉”字还没说出口,“一条项链而已,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傅时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明歌诧异的抬头去看他,对上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睛,皱眉的样子仿佛对此事十分不耐烦。
一条项链而已……
这句话一瞬间击中了她的耳膜,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明歌的脸色几乎霎时就褪尽了血色,那颗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心脏如坠深渊。
原来在他眼中,那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项链而已,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
而自己却当做宝贝一样自从收到的那天开始就贴身携带,发现丢失的那一瞬间连涵养、理智几乎都丢掉了,几乎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
只是为了一条他眼里普普通通的项链而已。
太荒唐了。
“嫂子,你没事吧?”耳边传来厉铮担忧的声音。
明歌无暇回答他,她的耳朵里嗡嗡的,眼前也有些眩晕。
傅时修和艾琳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两个人的身影在她瞳孔中交叠,逐渐变得恍惚,攥紧的手指皮肉拧的发疼,她听见艾琳在说话。
“时修,话不能这么说,也许那条项链对Eileen而言很重要,可以理解的,她想要搜的话就搜吧,我不介意的。”
她依旧是一副端庄自持的模样,娴雅高贵,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温和耐心,一看就是自小养成的的涵养。
傅时修说,“如果谁丢了东西都可以毫无证据随便搜别人,那在场所有的人是不是都要搜一遍?Eileen,跟艾琳道歉。”
明歌抿着唇,好半晌才找到干涩的声音,“你……说什么?”
大厅里这会儿安静的让人头皮发麻。
谁也没想到,傅时修竟然要明歌跟艾琳道歉。
不光是别人想不到,明歌也怔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没有真的情分了,她也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傅时修却为了一个所有人眼中原本就暧昧不清的女人让她低头。
这脸,打的真响。
几乎打掉了她作为‘傅太太’以来所拥有的所有自尊,也打掉了她作为明歌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
傅时修没有跟她开玩笑,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波澜,微微皱起的眉头堆砌着几分浅淡的不耐,仿佛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此时,明歌觉得艾琳在休息室跟她说的那句话真的很对。
她不该来的,来了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但她又庆幸自己来了,只有现实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才能像一把刀子一样撕裂自己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和那些深夜里逃避的软弱,不得不面对真相。
真相就是,傅时修或许爱过她,但面对艾琳和她,连取舍两个字都不存在,他毫无犹豫的丢下了自己,站在了她那边。
“对不起,”明歌看着艾琳,语气竟出奇的冷静,“是我冲动了,一时情急没考虑清楚,我向你道歉。”
艾琳的神色微微一滞,似乎是没想到明歌这么爽快,“没事,我不介意……”
“谢谢,”明歌提着裙角,转身面向周围熟悉或不熟悉的人群,这里面有和欧科有商业往来的,也有明歌在这个圈子里熟识的,甚至有一些‘交心’过的姐妹。
此时都成了看戏的看客,那些同情的目光让她喘不过气来。
骄傲的人最怕的不是被人讥讽,而是同情。
明歌忽然觉得有些反胃,绷着脸道,“抱歉啊人,扰了大家的兴致,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她提着裙角穿过人群,朝着大厅门口疾步走去,尽管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可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有多仓皇。
“傅哥,你过分了,”厉铮皱着眉看了傅时修一眼,朝着明歌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看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傅时修的眼中凝起几分沉郁之色。
夜幕已沉。
明歌提着裙子从酒店跑出来,十二月的京都已是零下,一出门就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
“女士,需要帮你叫车么?”身后传来保安的声音。
明歌低着头走的飞快,根本没有心情去回答。
迎面的冷风像是一把把小刀刮在裸露的肩膀上,她却不觉得疼痛,好像神经都失去了对疼痛的敏锐度一样,麻木的让她像是一个机器,埋头直往冷风中走。
身后仿佛有人叫她,但她满脑子都是傅时修说的那句‘一条项链而已’。
“嫂子——”
肩膀骤然被人拽住,她踉跄了一下,被拽的连退两步。
而身后的斑马线上,一辆轿车几乎擦着她的后背飞驰而过,鸣笛的声音在大街上回荡,尖锐的让人耳鸣。
“你没事吧?”
耳朵里钻进熟悉的声音,明歌终于回过神,恍惚的一双眼睛渐渐看清了这个拉着她救了她一命的人。
“没事,”她吐出一句话,“谢谢。”
见她终于不是一副机械木讷的样子了,厉铮才松了一口气,一边脱外套披在她肩膀上给她挡风,一边心有余悸的叨叨个不停,“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人不能拿命开玩笑,你这也太吓人了,刚刚我要是不拽住你,出大事了。”
“对不起。”
明歌苍白纤瘦的手指摸着身上的外套,闷声闷气的吐出三个字来,艰涩的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厉铮神色一滞,无措的挠了挠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那个,害,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都可以……”
听着耳边的话,明歌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哎?你别哭啊,”厉铮一下子慌了,“我最怕女人哭了,你别哭……”
厉铮越是慌张,明歌的眼泪越是止不住,“对不起,我不想哭的,我要是一个人肯定不会哭的,可是……可是真的……”
真的太难受了。
小朋友摔倒的时候,如果身边没有大人,他们往往不会哭,会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往前走。
而如果身边有大人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才是哭,哪怕那一下摔得也不是很疼。
她上一次哭,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