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红微家离开时，明歌在院子里遇到了正在洗菜的赵晓之。
“明阿姨，你要走啊？”赵晓之从井边站起身来，瘦瘦小小的身板在冷风中看起来格外单薄。
明歌走过去，“穿这么少，不冷么？”
赵晓之笑的露出一口牙，“我不冷，阿姨你留下来吃午饭吧，我家自己种的青菜特别健康，鸡也是自己养的，过会儿杀一只。”
“好孩子，”明歌拉了拉她的手，冰凉凉的，“还说不冷，都生冻疮了。”
“没事，我习惯了，开春就好了。”
明歌将自己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拿了下来，给赵晓之围上了，“这次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个送给你。”
赵晓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怎么能行，明阿姨。”
“没事，围着吧，怪冷的，”明歌笑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再见。”
说着，她摆摆手往院子门口走去，示意赵晓之不用再送了。
此时，瓦房里面苏红微靠着门框，看着自己那个从小懂事的大女儿送明歌到门口，电瓶车都开远了，她还一直挥手，回来的时候爱不释手的摸着那条围巾。
一瞬间，苏红微鼻子一酸，眼泪都落了下来。
自己真的太蠢了，害的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家破人亡。
回招待所的路上，明歌一直在想苏红微跟自己说的话，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
还在，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太顺利了，反而给她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年来的日子过得太艰难，凡是太容易解决的事情都让她觉得不安，苏红微该说的都说了，也答应了自己到时候当庭作证。
但她怎么就眼皮直跳呢？
“老板，车给你放外面，钥匙给你，谢谢啊。”
“不客气，不用了么？车钥匙你先留着呗，免得要用的时候我不在这儿。”
“不用了，我明天一早就走，”明歌笑笑，看了一眼前台的柜子，“给我一桶泡面吧，红烧牛肉。”
“再搭俩火腿肠呗，五块钱。”
“行。”
结了账，明歌拿着泡面和火腿肠上楼。
老式的招待所，门还是要靠钥匙开的那种，一进门，她将泡面放在门口的柜子上，顺手关门，眼角的余光扫到床边的影子，惊的一个激灵。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床边的身影站了起来，窗帘在他身后翻飞，冷风嗖嗖的，直让明歌心里发寒。
傅时修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此时，傅时修朝着她走来，“不解释一下么？一声不吭离开京都，谁给你的权利？”
明歌往后退了一步，“我跟你已经分手了，我也不是Eileen了，我想去哪儿是我的自由，这就是我的权利。”
“是么？不是Eileen了？”
“我本来就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拿谁的身份买的机票？用谁的身份住的招待所？”
明歌脸色一变。
她之前那个身份早就被宣告死亡了，现在去哪儿都不方便，只能用Eileen这个假身份，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你说不是就不是，说是就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傅时修又走近一步，明歌的腿肚已经抵在门板上，退无可退，一想到Eileen这个身份带给自己的无尽痛苦和屈辱，她一下子捏紧了拳头。
“我不是，从现在开始，这个身份的一切我都不用，”说着，她从包里将Eileen的身份证、翻了出来，当着傅时修的面掰成两半。
“啪”的一声，在空气中激荡出一声脆响。
傅时修眼神一紧，眸色骤然冷凝成冰。
明歌当着他的面将身份证丢进了马桶，然后扶着门框道，“现在可以了吧？这个身份以后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欠你什么了，欧科收购乔氏铺的路我做的够多了，你不亏。”
“不亏？”
傅时修朝着她迈了一步，冷凝的一张脸上腾着明显的恼怒，“你觉得你跟我之间的交易用一个乔氏集团就能算的清楚明白么？”
“你还想要什么？”明歌也来了脾气，“乔氏集团还不够吗？傅时修，你有完没完？我一条命哪儿那么值钱，你拿去算了。”
连珠炮一样的话气的傅时修脸色发青，眉宇间翻腾着肉眼可见的戾气。
在她的眼里，他们之间就真的是交易，也就真的只有交易么？
除了交易之外什么都没有，动不动就拿乔氏集团来说事。
明歌心中咯噔一下，忐忑的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马桶，踉跄着跌坐下去，腰撞在马桶盖边缘上，袭来一阵钝痛，她惊呼了一声。
没等她回过神，头顶一道阴影撒了下来，一双手撑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当中，沉冷的声音中压着火气，“一个乔氏集团而已，国内百强都算不上的中型企业，傅氏要多少有多少，你真当我放在眼里？”
明歌眼中惊魂未定，仰头看着他，有些木然。
看着她这副什么都想不通的样子，傅时修气不打一处来，“同理，明氏也一样，对于傅氏集团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只要她一句话，可有，也可无。
明歌犹自愣着，眼睛瞪的酸涩，“既然可有可无，那你为什么还非要收购明氏不可？”
话音刚落，面前的阴影直接冲着她的连沉没下来。
微凉的触感贴上她的唇。
“唔——”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吻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傅时修仿佛恨极了他，又仿佛爱极了她，在这种爱恨纠缠当中，粗暴的按着她的肩膀不准她抽离，却又吻的温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脑海当中叫嚣，身体试图往后退，可是身后却抵着一片冰冷，根本退无可退，她根本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就在明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的时候，这个吻才结束，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喘着粗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时修。
然后听到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收购明氏集团，也从来没打算让你跟我之间的交易用一个乔氏作为清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