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将手里的木棍递给傅时修,试图让他拽着木棍的另外一截借力,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则是抓住了坡上一处凸起在泥土外面结实的树根。

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明歌尽力将木棍递的远一点。

手上一道下坠的力道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傅时修的声音,“你抓得住么?”

“可以。”

木棍渐渐沉重,明歌抓着树根的手也渐渐收紧,将自己的身体稳定在陡坡上,以免滑落下去。

傅时修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高大的男人,想把他拉上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他的腿脚还受了伤,明歌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在手里的木棍越来越沉的时候,她咬着牙道,“我看还是算了,我找人来救……”

‘你’字还没说出口,另一只手没抓稳树根,手一滑,身体下盘不稳,脚上也没了力气,整个人顺势就从陡坡上滑了下去。

“啊——”

尖叫声中,明歌只感受到身体一瞬间的失重,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滑落在那土坑里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腰上拦着一只有力的胳膊,整个人都被圈在了怀中,那熟悉的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将她整个人覆盖……

“没事吧?”耳边传来傅时修询问的声音。

明歌猛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从傅时修的怀里挣脱,往后退了两步,直贴在身后泥泞的坑壁上才稍稍冷静几分。

“我没事,”她喘着气。

“抱歉。”

“没事,是我没抓稳,”明歌抬头看了一眼土坑外面,试着扒拉了一下,发现以自己的力气和身高并不能就这么爬出去,当下叹了口气,“早知道还是我去山下叫人了。”

自己淋了雨头疼智商下线也就算了,傅时修怎么也这么想不开?居然会想得出要自己拉他上去这种不靠谱的主意。

她无暇多想,雨势又渐渐大了,好在这土坑位置奇特,上面有一棵参天古树枝繁叶茂的挡着,几乎淋不到什么雨,唯一的坏处就是这坑未免也太狭窄了点儿,任凭她再怎么想保持距离,和傅时修之间也仅仅隔着不到半臂而已,要不是下雨的话,恨不得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祁师兄他们会来找我的,应该不会等太久,刚刚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明歌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话,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傅时修。

听到‘祁师兄’三个字,傅时修的眸色有些冷凝,不过夜幕深重,谁也看不见,“祁骁就这么放任你自己一个人跑到山上来冒险,他不管你?”

明歌觉得奇怪,脱口而出道,“祁师兄为什么要管我?”

“他不是你未婚夫么?”

明歌一愣,这才想起这乌龙来。

要是换做是别的人的话,她大半可能是要解释一下,自己和祁骁之间没有什么婚约,只是朋友的关系而已,但此刻面对的是傅时修,傅时修那山路十八弯的心思让人不得不防。

明歌暗忖,要是解释的话,这个自大狂十有八九要以为自己撇清关系是怕他介意,还不如将错就错。

“未婚夫也不可能事事都管着吧,不是每个人的性格里都有那么强烈的控制欲的。”

“你这是在说我控制你了?”傅时修也不是傻子,一听就听得出来这话里指桑骂槐的意思。

“我可没说,你别多想。”

傅时修沉默了几秒,忽然说,“就算是你未婚夫格外大度,给你足够的自由,随便你想干什么都行,那你现在被困在山上他怎么不来救你?可见你是所谓的没控制欲也可以等同于没多用心。”

“随你怎么说。”

明歌轻描淡写的丢了一句话过去,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本来就不在意祁骁对自己如何,所以傅时修这些话对她根本毫无影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你倒是无条件信任他,”傅时修的语气里颇有几分强压的不忿,不阴不阳道,“别哪天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我谢谢你关心。”

这话落下后,土坑里陷入了沉默,谁也没再说话,

台风过境,整个岛上都停了电,天空雨雾蒙蒙也看不见丝毫月色星光,仿佛一瞬间换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让人很不适应,让人怀念风清月明。

“阿秋——”

明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旁黑暗的角落里,傅时修皱了皱眉,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午夜了。

明歌冻得发抖,上牙和下牙磕磕碰碰恨不得要咬碎,嘀咕道,“怎么还没人来?”

“他们可能找不到这儿来,”傅时修摸了一把身边的土,“这地方明显是有人设陷阱用来抓野味的,这种地方一般人迹罕至,否则这些野味也不敢随便乱跑。”

“那怎么办?”明歌抱着胳膊跳脚,说话都不利索了。

傅时修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

“自己想办法上去吧。”

循着傅时修的声音,明歌看到他正扶着土坑的边缘试着发力。

借着外面没关上的手电筒发出的那点暗淡的光,明歌看的还算清楚,对着傅时修的背影吸了吸鼻子,“你别白费力气了,要能上去早上去了,你……”

话音刚落,某人手肘撑着土坑边缘,直接翻身爬了上去,动作之利索让坑里面的明歌目瞪口呆,“你……”

不是脚崴了么?不是上不去么?不是要借力么?

“上来,”傅时修朝着她伸出手,眉眼冷静的过分。

明歌站在坑里,牙都快咬碎了,“你脚没扭伤?”

“你上不上来?”

明歌攥紧拳头,忍了怒气,朝着他伸手,“上。”

双脚一踩到地面,明歌便从傅时修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收拾地上散落的自己的手电筒篮子头也不回的往下山的方向走。

傅时修紧跟着上来,“我拉你上来,你连句谢谢也不说?”

明歌气的不行,根本不想和他说话,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手里那一篮子树莓,索性抓了一把,转身就朝着傅时修劈头盖脸的丢了过去。

“谢谢,我谢谢你全家——”

“哎,你……”

明歌越砸越来劲,一边砸一边骂,“就没见过你这种人,心眼比蜂窝煤还多,还脚崴了,我信了你的邪……”

野生树莓噼里啪啦的全都砸在了傅时修的身上脸上,他抬手挡都来不及,一边躲一边往后退,脚下一个没注意,踩在枯树枝上,‘呲溜’一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