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惨呼的声音是明歌头一次从傅时修嘴里听到,山路本来就不好走,摔两个跟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傅时修也不过就是滑了一跤跌坐在地上了而已。
这会儿他还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喂——”
前车之鉴在,明歌总觉得他又在耍花样,“你别装了,赶紧起来,我没空跟你玩这些。”
傅时修依旧坐在地上,黑暗中仿佛一个黑熊一样一大团黑影,倒抽着冷气。
“无聊,”明歌的耐心已经用光了,挎着装了树莓的篮子转身就走,完全不想再管他,一边走一边赌气道,“你愿意演戏就借着演,坐着吧,坐到天亮。”
走出去一段路了,也不见身后有任何动静,明歌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了,转身后看到傅时修还在原地坐着,跟个雕塑一样动也没动一下,她这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喂,你真摔到了?”明歌疾步走上前,“摔到哪儿了?”
黑暗里也看不清什么,只听到傅时修的呼吸明显不大平稳。
“我扶着你,你起来看看,”明歌感觉事态真的不太对,忙腾出一只手来,才刚碰到傅时修的胳膊,便听得他闷哼一声,尽管极力压抑,却听的人心里一揪,似乎真的是痛苦不堪。
“没事吧?”明歌脸色跟着白了几分。
傅时修这会儿勉强挤出一句话来,“轻点……”
“摔着哪儿了?腿?”
“不是。”
“脚?”
“不是。”
这么一摔,不是脚也不是腿,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明歌问,“屁股么?”
“……”
得,看傅时修这个缄默不语的态度,十有八九是猜对了。
“不就是摔着屁股了么?你这么墨迹干什么?还不愿意承认,有本事下山你也不跟医生交代,”明歌一边吐槽一边抬起傅时修的手,试着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起来的那一下是很要命的,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尾椎的位置发力,压迫的神经极度疼痛,傅时修愣是哼都没哼一声。
这在明歌看来就是死要面子。
“行了,走吧,”明歌搀扶着他,几乎整个人都被压在他的腋下,两个人步履蹒跚,往山下走去,一步一个泥泞的脚印。
两个人喘息的声音交融在一起,除了从前床事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此刻一样,他们离得这么近,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已经久违,仿佛是约好了一样一路都没有人说话。
明歌倒是没空想太多,重量都压在她的肩膀上,也就是途中偶尔歇一会儿的时候会让她有些恍惚。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两个人抬头就看到远处交错的手电筒的光,是祁骁和苏曼他们,已经快急疯了。
“明歌——”
苏曼第一个跑上前来,看到明歌扶着傅时修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儿?”
明歌面色有些僵硬,“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明歌,没事吧?”祁骁的声音从苏曼身后传来,看到明歌身边的傅时修,并未流露出一丝的惊讶。
“我没事,”明歌摇摇头。
祁骁帮忙将傅时修带回岛上吴婶家的民宿,吴婶的儿子叫了岛上的社区医生来看。
台风过境,整个岛上都停电了,这会儿外面还是大雨倾盆,屋子里面点满了电子蜡烛,灯光还算明亮,苏曼不愿意待在屋子里,一个人在外面抽烟。
“少抽点烟,”身后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伴随着祁骁的好意提醒,“对身体不好,被人拍到了又要出新闻。”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拍我?”苏曼没好气的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你干嘛把他带回来啊?这个男人就是个扫把星,害的明歌还不够啊?”
祁骁神色淡淡,“停电了,民宿离得近,下这么大雨舍近求远不太方便,何况他也是为了找明歌才上山受伤的。”
“呸,”苏曼啐了一口,“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我倒是觉得他是真挺喜欢明歌的。”
“喜欢?”苏曼斜睨了祁骁一眼,“他这喜欢,我们家明歌可无福消受,吃了多少苦了?赶紧看完病让他们家佣人也好,助理也好,把他弄走。”
说完这话,苏曼将烟头在旁边窗台的花盆里掐灭,转身进了屋,袅袅的烟雾飘飘荡荡,盘旋着四散开来。
屋子里,一楼卧室的房门开了。
医生刚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了?”明歌忙从沙发上起身。
医生说,“脚崴了倒是不太严重,贴点膏药几天就好了,但是伤着尾椎骨了,这个要好好休养,急不得,一时半会儿的还好不了。”
明歌微微一愣,“他脚也崴了么?”
“是啊,大病我看不出来,这点简单的我要是都看不明白的话,也就白在岛上当这么多年的医生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医生的话落在明歌耳中,让她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
还真的是崴脚了,她还以为傅时修骗她的,所以追根究底是因为自己,他才受伤的,包括后面摔的那一跤也完全是因为自己拿树莓砸他。
想到这儿,她登时歉疚不已。
医生说,“这会儿没什么事儿了,进去看看吧,我开点儿膏药外用,另外平时吃饭多注意点儿营养好得快。”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医生刚走,傅时修的助理李默就赶到了。
“明小姐,傅总没事吧?”李默一脸苍白,似乎是吓得不轻。
明歌在电话里说傅时修受了伤,他吓得魂儿都没了,要是出点什么事的话,他回去怎么跟傅家交代?
明歌还没说话呢,一旁的苏曼搁下茶杯,眼中凝起几分不悦,冷冷道,“祸害遗千年,哪儿那么容易死,你来的正好,赶紧进去把人带走。”
李默一愣。
明歌忙打圆场岔开话题,“李助理,你们傅总在这边。”
主卧是明歌和苏曼睡的地方,傅时修伤的是尾椎骨,不方便在客厅诊治,所以只能安排在一楼的卧室里。
这会儿一推开门,只看到傅时修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傅总这是……睡着了?”李默下意识的压低了些声音。
明歌一愣,“刚刚还醒着呢,医生刚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