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京都被喧嚣浸染,远没有沪上小岛的静谧。

明歌和乔寒笙约得老地方是闹中取静的一家小酒吧,没选里面的卡座,而是在外面找了个地方,临着广场,却又和广场的热闹一栏之隔。

“傅氏正式对明氏提出收购了?”

“还没有,”明歌摇摇头,“他私下找了厉丽,给出了初步的收购协议,应该是知道我不会答应,所以让厉丽先来给我打个预防针。”

看着明歌愁眉深锁的模样,乔寒笙犹豫了会儿,“所以你怎么想?”

明歌坦白,“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大晚上的把你叫出来了。”

“你想听听我的意见?”

“嗯。”

服务生正好过来上了两杯酒,乔寒笙斟酌了会儿,在服务生走后开口道,“其实你知道傅氏在这个时候对明氏提出收购计划,对明氏有利无害,你顾虑的是不想欠傅时修这个人情吧?”

一旦明氏并入傅氏旗下,市值将会直接翻倍,这一点即便不用厉丽来提醒,明歌自己心里也一清二楚,京都多少小企业挤破头也想要被傅氏高看一眼。

明歌没有否认,尽管她内心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乔寒笙说,“我倒是觉得你没必要顾虑这么多,明氏并入傅氏的话,对明氏有利不错,对傅氏也是有利的,明氏向来有口皆碑,傅氏最重产品质量,现在是电商时代,想要找到一个安心做产品的实干企业可不容易。”

“是么?你这么想?”

“是,否则乔致谦之前为什么那么急着想要收购明氏,乔氏的情况可不容乐观,这几年只顾着做平台引流,底子空虚的很,产品质量下滑严重,长此以往根本站不住脚。”

明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再想想吧。”

她必须得承认乔寒笙说的一点没错,如果换做是别的企业来收购的话,她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拒绝,而是综合分析利弊,偏偏对方是傅时修。

喝了口酒,果香味在喉咙里化开,酒精味并不浓重,晚风拂过有轻微熏人的感觉,明歌问道,“对了,你在乔氏怎么样?”

“还好。”

“听说乔致谦被乔老爷子派到底下分公司去了,现在乔氏总部就你在管理吧?”

“还有乔致远,我只是副总而已。”

“乔大少?”明歌笑了一声,“他能在办公室坐上一天都算我输。”

京都谁不知道乔家大少爷乔致远根本无心经营家族企业,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主,现在有妹夫帮他管理公司,他名利双收还能逍遥自在,再潇洒不过了。

对于乔致远的风流成性,乔寒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乔老爷子问起的时候大多时间还帮他打打掩护,如今在乔家也是如鱼得水。

“三小姐对你倒是真的一往情深,听说你进乔氏,她起先不乐意,怕伤着你自尊心,所以还逼着乔老爷子给了你一部分股权?”

“嗯。”

“挺好的,我和三小姐虽然合不来,但是她对你倒是挺真心的,”明歌支着下巴,侧目看了一眼远处灯火辉煌的世贸商场,“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该放下的事情还是要放下的,寒笙哥,看到你这样我挺为你高兴的。”

乔寒笙和乔致远的那些过节虽然不是那么轻易能释怀的,但是毕竟过去了这么久了,各自也都有了新的归宿,人总要往前看。

“你呢?”乔寒笙神色淡淡,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放下了么?”

明歌沉默下来,眼里明明印着远处的灯火,却晦暗不明。

半晌,她喝了杯中酒,眼眶泛红,“你说,人怎么这样呢?目标达不到的时候拼了命的也要达到,一旦目标达到了反而奢求别的,欲望总是得不到满足,人怎么这么贪婪呢?”

当初明氏水深火热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重新夺回明家,揭发刘茹柯母女的真面目,让背叛自己的人尝到苦果。

厉铮千里迢迢送她回明氏的那天,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现在她手里沉甸甸的拿着明氏的绝对股权比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再收人钳制,可是却每天都提不起劲儿来,浑浑噩噩的。

乔寒笙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素来道理多,明明年纪也不算大,可是身体里却似乎住着一个暮年的灵魂,总有无数的道理能说出来宽慰别人,可这会儿却沉默着。

喝了杯子里的酒后,吹着晚风,他的眼中有一抹自嘲一闪而逝,“谁不是呢?”

夜色已深,热闹的商场也逐渐安静下来,行人渐少。

傅家别墅客厅里,傅时修刚到家。

“少爷,吃过饭了么?我去准备夜宵。”

“不用,我吃过了,”傅时修一边拉开领带,一边换上拖鞋。

“那我去厨房给您泡杯茶。”

“嗯。”

兰嫂刚走,身后忽然传来‘砰砰’拍门的声音。

傅时修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时间。

都快十二点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刚拉开门,外面一道身影踉跄着撞了上来,直接扑在了他的怀里,撞得他几乎站不稳,一字一顿道,“傅、时、修!”

熏天的酒气让傅时修面色一变,一脸错愕,“明歌?”

怀里的女人仰着头,一张脸红扑扑的,正端详着他,眼神却迷离的很,显然是喝的神志全无了。

“你!”她腾出一只手来,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会儿,最后一根手指戳在傅时修的脸颊上,“你在这儿什么?”

傅时修眉头直皱,“你这是喝了多少?你怎么来的?”

“嘻嘻,”明歌鼓着脸颊,歪着头靠在他臂弯中,一只手比划出一个三字,“我喝了一点点,就一点点,我……我坐地铁来的啊!”

“喝成这样你坐地铁?”

傅时修低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她膝盖上淤青一片,这一路来怕是没少磕磕绊绊,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此时,身后传来兰嫂诧异的声音,“少爷,太太?太太这是……”

“没事,兰嫂你去做碗醒酒汤吧,”傅时修吩咐了一声,扶着明歌道,“先进来再说。”

“我不进去,”明歌忽然挣扎起来,迷迷糊糊的指着屋子里道,“这里面住着她,我才不要进去。”

“住着谁啊?”

“你明知故问,”说完,明歌忽然捏住了傅时修的脸,“你!明知故问!”

不知道她那儿来的力气,被狠狠捏着脸颊上的肉,傅时修竟挣不脱,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