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焦氏生辰。卜通先也进了三百文钱与他,道:“没有甚么与你庆寿,你拿这钱,烦人打些酒,买斤肉,收拾两碗菜,我同你夜间叙叙。况向来都是一来就睡,总不曾坐一会儿。”那妇人接过,次日预备停妥。到晚上他儿子放了下学,看见了肉,定问娘要吃,焦氏给了他些。乡下人容易不得见些奇物,那小孩子未免就多吃了些饭。焦氏要等卜通过来暖寿,也不顾儿子饱胀,忙忙撵他睡下。听他睡着,然后唤猫。卜通越垣而来,二人明灯对饮。先是一递一口的吃,后来你含了哺我,我含了哺你,说说笑笑。又彼此脱了小衣,互相摸弄二物调笑,无所不至。卜通道:“我们向来全是黑地摸索,今日点着灯做一个快活的。”那妇人也兴动了,忙把家伙收拾,开灯点亮了,一同上床。卜通卧倒,叫他上来。焦氏道:“我还亏你做先生,连礼都不知道。每常罢了,今日是你替我祝寿,你是主人,还叫我上去赞力。”卜通爬起,笑道:“有理,有理。祝者,筑也,筑之一事,应该是我在上。”遂客反居卑而主居高,两人弄将起来。一个是祝寿,一个是锓情,祝者祝之不已,领者领之不休,不肯便住。不想那孩子吃多了就睡了,忽然肚子胀疼得醒来,才要叫娘,一睁眼,见先生精光着压在他娘肚皮上乱捣,他娘不住的哼,吓得不敢做声,忙闭上眼,不觉又睡去。二人狂了半夜才睡下。
天明,卜通过去。那孩子醒了,向娘道:“我夜里看见先生来。”他娘道:“你在那里看见的?”他道:“我肚子疼醒了,要叫你。看见点着灯,先生精光光着压着你肚子上乱动。我不敢叫,又睡着了。”那妇人不好意思,假说道:“胡说,那是你做梦。半夜三更,先生到这里来做甚么?”来祝寿的。那孩子道:“我何尝是做梦,明明看见先生在你身上一动一动的,你的屁股顶着,还哼呢。”焦氏把他打了两下,他叫哭起来了。到了馆中,卜通问他道:“你必定在家中又淘气来,我听得才打你呢。”那孩子道:“我何尝淘气?我才对我妈说我昨夜见先生在妈身上睡着动,他打我呢。”卜通红了脸,喝道:“放屁!不许胡说。”喝了过去。这些学生听了这话,背地拿果子慎慎与这孩子吃,哄着问他。一个八九岁娃娃知道甚么?把他所见他令堂的这行乐图细述,这话外边也就传开了。地方上没有生事的人,也无人管他闲事。晚上卜通过去,二人说起,笑话了一会。此后再不敢点灯,只是一味黑干。
过了二年,这孩子渐渐大了,有些知觉,夜间常醒。他二人正在兴浓,一听得这孩子有些展转声息,只得要住,常常阻兴,深为不便。两人商议将板子撬开一块,仅可侧身而去。安个活栓,日里安好,夜间卸下。焦氏过来就教,始得点着灯,放心大胆的做。
也混了四五年,易勤、易寿也成了大汉,仍一字不识。易于仁也不叫他念书了,卜通只得辞了归家。水氏查问他数年束修下落,卜通无言可对,夫妻大闹了几场。水氏还借名在外做生意,不住还同杨大往来。卜通无所事事,靠着老婆吃饭,耳中也风闻得水氏有些走邪路,又不敢查问他的来去。一日私下问卜之仕道:“我不在家这几年,你妈常同谁来往?”卜之仕道:“自从爹爹下乡,妈认了个杨姐夫,常到他家去同他睡觉。”卜通暗暗气恼,又一心思想焦氏,到半年就恹恹病故了。杨大的妻子七病八疼,半年前也死了。杨大此时年已四十,水氏亦将望五。只过了卜通百日,竟带着卜之仕做了拖油瓶嫁了杨大。女婿忽变为丈夫,岳母变妻子。更可笑者,那卜之仕叫了多年姐夫,忽然爹爹起来。岂非卜通误人子弟,奸淫孀妇之报乎?水氏嫁杨大之日,有人知他是三嫁了,就将一首古歌唱着送他,道:
辞灵羹饭化金钱,哭出先天与后天。
今日洞房花烛夜,三天门下会神仙。
又有人知他相交甚多,又作了四句赠他,道:
鹊桥偷渡曾多火,百辆于归事已三。
何羡三天能覆载,天天天外有诸天。
且说那焦面鬼大娘同卜通相厚几年,又常得他资助。一旦分开了连理枝,拆散了鸳伴,好生难讨。欲守不但无倚靠养活,且脐下这件作怪的东西,不得些肉吃便不能安静。欲口色自嫁,奈这一副妆金的妙容,久无售主,欲偷或者还有那一种低眼见瓜皮,不择精粗的人来赐顾,儿子又大了碍眼,成日家行住坐卧一处,又没处驱逐。每到难过的时候,便放声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