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反应快,抢着说:太好了,幸亏我们都笨嘴笨腮的,不然也就是喝了猴儿尿了。尤氏、娄氏都笑着对李纨说:咱们这里谁喝过猴儿尿,可别装没事人儿。薛姨妈笑着高度评价说:笑话儿不在好孬,只要和现场联系起来就好玩了。看来,大家都明白贾母是在拿谁开玩笑。
鼓又敲起来。小丫环们想听熙凤的笑话,就悄悄地和说书的商量好了。梅花刚传到熙凤手里,小丫环们就故意咳嗽一声发出信号,说书的马上停了鼓。大家都拍着手说:可抓住她了。快喝了酒,赶紧说。可别太逗了,笑断了肠子可不行。熙凤也想了想,笑着说:有一大家子,也是过正月十五,聚在一起看灯喝酒,热闹的不得了。有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妇、孙子媳妇、重孙子媳妇、亲孙子、侄孙子、重孙子、灰孙子、滴滴答答的孙子、孙女儿、外孙女儿、姨表孙女儿、姑表孙女儿……嗳哟哟,真好热闹!她今天发挥不太好,讲着讲着,自己先笑起来。灰孙子,是句玩笑话,应该排在重孙子之后了,是从龟孙子联想的一个词儿。滴滴答答的孙子,也是开玩笑的一个词儿。
故事刚刚开始铺垫,听众们已经开始笑了,都说:听听这张贫嘴,又不知在取笑谁呢呢。尤氏警惕性很高,警告说:你要招惹我,我就撕了你的嘴。熙凤拍一下手,站起来笑着说:人家在费力说,你们就捣乱,我不说了。贾母也想听:你快说,下面怎么了?熙凤又想了想,笑着说:接着就是他们坐了一屋子,喝了一夜的酒,就散伙了。大家还在怔怔地等着呢,没想到她这样正言厉色地就给说完了,都觉得很没意思。湘云呆呆地瞅了她半天。熙凤这笑话高手发挥失常了,故事讲不下去了?可能吧。不过,这个开头怎么看怎么像在取笑贾母。会不会是熙凤被贾母取笑一番,有些恼羞成怒,向讽刺一下贾母?可能吧?还好她没有失去理智,再加上尤氏的警告,她就停了下来。是啊,尤氏都可能翻脸,何况老祖宗呢?领导开你的玩笑,可以随便地开,但你不能这么随便的。熙凤也差点儿玩过火啊。散伙了,这句话不是很吉祥,是否也预示着什么?
熙凤笑着继续说:再说一个过正月十五的。几个人抬着一个房子一样大的炮仗到城外去放,引得上万人跟着看热闹。有一个性子急的人等不及了,就偷着拿香点着了。只听'噗哧'一声,大家大笑着散开了。这抬炮仗的人抱怨炮仗做得不结实,没等放就散了。湘云直愣愣地问:难道他本人没听见响吗?熙凤干脆地说:这本人是个聋子。大家都回想回想,不觉地都笑了起来。湘云好像中计了,稀里糊涂地问怎么没听见,她本人也就成聋子了。
大伙还都想着前面的故事还没玩呢,就追着问她:刚才那个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完啊。熙凤想说书的一样,啪的一拍桌子,正经八百地说:罗唆什么,到了第二天是十六,年也过完了,节也过完了,我看着收拾东西还闹不清,哪里下面的事啊。大家一听,又都大笑起来。西风又笑着说:已经是四更天了,依我说,老祖宗也疲劳了,咱们也该'聋子放炮仗――散了'吧。四更天,是早晨一点到三点这段时间。估计这时候是一点多,古人不太习惯夜生活,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尤氏等人用手帕子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她说:这家伙真会耍贫嘴。贾母也高兴地说:这凤丫头越来越会贫嘴了。接着,她命令:那咱们也把烟火放了解解酒。
贾蓉就赶忙出去,带着小仆人们在院内安放烟火。这些烟火都是进贡的东西,非常精巧,什么花样都有,里面还夹杂着花炮。黛玉生性柔弱,受不了噪音,贾母就把她搂在怀中。薛姨妈搂着湘云。湘云着说:我不怕。宝钗等人都说:她最爱自己放大炮仗,怎么会怕这个呢。王夫人就把宝玉搂在怀里。熙凤假装嫉妒地说:我们都是没有人疼的了。尤氏笑着说:有我呢,我搂着你。也不怕害臊,你这孩子又撒娇了,听见放炮仗,吃了蜜蜂儿屎的,又开始轻狂起来了。吃了蜜蜂儿屎,是不是骨架就会像蜜蜂一样轻啊。这是个歇后语。熙凤确实来劲儿,她又提议说:等散了,咱们到园子里放去。我比小仆人还放得还好呢。这时,外边开始放烟火了,有满天星、九龙入云、一声雷、飞天十响等花样。
放完了,又让小演员们打了一回莲花落,撒了满舞台的钱,让那孩子们满台抢钱取乐。莲花落,是竹板说唱,最早是讨饭的开始唱的。然后又上了汤菜,贾母又说:夜长了,肚子还有些饿了。熙凤忙说:早早鸭子肉粥了。贾母摇摇头:我吃些清淡的吧。熙凤有忙说:也有枣儿熬的粳米粥,预备太太们吃斋的。贾母笑着说:不是油腻腻的就是甜的。熙凤忙又说:还有杏仁茶,恐怕也有些甜。贾母点点头:这个还可以吧。这老同志还真难伺候。接着,又让人撤了残席,摆上各种精致小菜。大家随便吃了些,就解散了。
十七这天一大早,大家又到宁府行礼,伺候收了画像,关了宗祠。这天,是薛姨妈家请客。接着,就是赖大家、宁府赖升家、林之孝家、单大良家、吴新登家轮流请客。过年嘛,在中国就是请客送礼,街上不是大包小包提着匆匆地跑的,就是醉醺醺地、歪歪拉拉地慢慢晃的。家里呢,不是猜拳行令,就是打牌赌博。多少年了,到现在也没多大改变。
这样整天热热闹闹的,倒是很好。不过,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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