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说此章当是颜渊论时辂等项,孔子因其问而逐项答之,记者浑括所问,但曰问为邦,于是遂若颁一历,乘一车,戴一冠,奏一部乐,而已尽治国之道,是无此理。今按:如或者之说,颜渊又何为而专问颁一历,乘一车,戴一冠,奏一部乐,全成零碎节目,而更不问治国大道?即此可知或说之非是。盖颜渊所问,自是治国大道。孔子所答,主要不外重民生,兴礼乐,乃所谓富之教之。礼有质文之辨,乐有淫正之分,孔子推本之于虞、夏、商、周之四代,而为之斟酌调和,求其尽善尽美。此所谓从周而往,百世损益可知。颜渊闻一知十,岂诚如或所疑,只是颁一历,乘一车,戴一冠,奏一乐而已乎?孔子尝曰:如有用我者,我其为东周乎?当孔、颜之时,正宜革命兴新之时。孔子此章所以告颜子,正其平日梦见周公与我其为东周乎之理想抱负所在。今距孔颜之时已逾二千五百年,若使孔子生今世,复有如颜子者问以为邦,孔子当何以为答?孔门仁礼并重。颜渊问仁,主在修己。此章问邦,则偏于礼,主在治人。此后孟子善言仁,荀子善言礼,然距今亦逾两千载,所言亦未必一一合时宜。孔子曰:好古敏以求之。又曰:予一以贯之。若读此章,不知敏求一贯之义,则《论语》以外,可不再从事于汉、唐、宋、明历代之探求。有所探求,亦仅博闻,而无以贯之,此非所以学孔子。
颜渊问为国之道。先生说:推行夏代的历法,乘殷代的车,戴周代的冕,乐舞则取法于舜时之韶。并该放弃郑声,远绝侫人。因郑声太淫,而侫人太危殆了。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此章远近有两解:一以地言,人之所履,容足之外,皆若无用,而不可废。故虑不在千里之外,则患常在几席之下矣。一以时言,凡事不作久远之虑,则必有日近顷败之忧。两解皆可通。依常义,从后说为允。惟所谓远虑者,乃正谋,非私计。如古人戒蓄财多害,蓄财似亦为远虑,实则非。
先生说:一个人若不能有久远之虑,则必然有朝夕之忧。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此章与《子罕》篇所记同,多已矣乎三字。或曰:已矣乎者,叹其终不得见。
又按:孔子论学每言好,如言好德好仁好礼好义皆好也。好色亦好也。有志于学者,当先辨己心所好,此义至深长,不可不善自反省。
先生说:罢了吧!我未见过好德像好色的人呀!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窃位:居位而不称,如盗取而窃据之。
柳下惠:氏展,名获,字禽,亦字季。柳下或谓是其食邑,或谓是其居处。惠其私谥。
不与立:谓不与并立于朝。或曰:立即位字,不与立即不与位。
本章当与《宪问》篇公叔文子章合读。
先生说:臧文仲,好算是偷窃官位的吧!他明知柳下惠之贤,但不能举荐他,和他共立于朝。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责己厚,责人薄,可以无怨尤。诚能严于自治,亦复无暇责人。旧解此怨为人怨己,亦通。
先生说:对自身督责严,对人督责轻,便可避远自心的怨望了。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审处之辞。末,犹无义。其人不知熟思审虑,虽圣人亦无如其人何也。
先生说:从不说如之何如之何的人,吾亦就无如之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