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干,楯。戈,戟。
萧墙之内:萧之言肃。墙,屏也。人君于门树屏,臣来至屏而加肃敬,故曰萧墙。臣朝君在萧墙之内,此指哀公言。一说: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季氏,则孔子之言验矣。一说:孔子谓季氏之伐颛臾,非真忧颛臾,实忧哀公。直斥其隐,亦使冉有、子路深思之。两说皆通。今从前说,似更条直,前后两忧字亦见呼应。伐颛臾事不书于《春秋》,殆因孔子言而中止。
按:本篇或以为乃齐论,因每章皆称孔子曰,而三友三乐三愈三戒三畏九思等,行文不与他篇相类。或以本章为可疑。《论语》记孔子言皆简而直,此章独繁而曲,亦不类。今按:《论语》杂出多手,而上下论之编集亦非一时。记者既不同,而论而集之之意亦有精粗,下十篇之论定,似稍逊于上十篇,而本篇尤然。然谓本篇乃齐论,亦无确据。或曰:季氏以下诸篇文体皆与前十五篇不类。
季氏将兴兵伐颛臾,冉有季路去见孔子,说:季氏将向颛臾用兵了。先生说:求呀!这怕是你的过失吧!那颛臾,从前先王封它为东蒙山之主,而且在鲁国封域之内,这是鲁国的社稷之臣呀,为何要伐它呢?冉有说:我们那先生要伐它,我们两人都不主张呀。先生说:求呀!从前周任说过,先量你的能力来就你的职位,若力不胜任,便该辞去。就如一相瞽者,倘瞽者临危不抱持,颠跌不搀扶,还用这相者做什么呢?况且你的话实在错了。老虎野牛从槛中逸出,龟和玉在匿里毁了,这是谁的过失呀!冉有说:现在那颛臾,城郭完固,而又离费甚近,若目前不取,将留为后代子孙之忧。先生说:求呀!君子正是疾恨那些不肯实说自己要那样做而偏要另造一套说法的。我听人说过,一个国和一个家,不要愁贫乏,只愁财富不均。不要愁民户寡少,只愁其不相安。财富均了,便没有所谓贫。大家能和睦,便没有所谓寡。大家能安,也就没有倾覆之祸了。正因这样,所以如有远方人不服,只修自己文德招来他。来了,便设法安顿他。现在你们两人,帮助季氏,远方人不服,你们无法招来,一国民心弄到分崩离析,你们不能好好把守,却谋在国内动干戈,吾怕季孙氏所应忧虑的并不在颛臾,正在我们国君的门屏之内呀!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古制非天子不得变礼乐,专征伐,此乃大一统之道。
十世希不失:逆理违道愈甚,则失之愈速,自然之势如此,非人力所能强。
陪臣:即家臣。
政不在大夫:言不得专政。
庶人不议:上无失政,则下无非议,非钳其口使不敢言。
先生说:天下有道之时,一切礼乐征伐都从天子那边出来。天下无道,礼乐征伐就从诸侯手里出来了。从诸侯手里出来,大概最多十世,很少能不失掉的。从大夫手里出来,五世便很少不失的了。到家臣来掌握国家的命令,三世便很少不失的了。天下有道之时,政权不会在大夫们手里。天下有道之时,庶人也不议论政治了。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
禄之去公室,五世矣:谓爵禄赏罚之权不从君出。五世:指鲁宣、成、襄、昭、定五公。
政逮于大夫,四世矣:禄去公室,斯政逮大夫。逮,及义。四世:指季孙氏文子、武子、平子、桓子四代。
三桓之子孙微矣:三桓谓仲孙、叔孙、季孙,三家皆出于桓公。后仲孙氏改称孟氏。此三家至定公时皆衰。
本章与前章相承,疑皆定公时语。
先生说:爵禄之权自公家失去,已五世了。政事下及大夫手里,也四世了。因此三桓的子孙到目前也衰微了。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侫,损矣。
便辟:辟,读如僻。便僻谓习于威仪,致饰于外,内无真诚,与友谅之谅正相反。谅,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