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据覆奏,宜用“支展”之法,专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又经惇亲主等议奏:“因此构衅,未为得计。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闽、粤各省究未可知。请饬妥议”等语。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谘,以期妥协。刘坤一、何璟、张树声、吴元炳、谭钟麟、勒方锜、裕宽悉心妥议,切实陈奏。总理衙门摺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李鸿章摺各一件,均着抄给阅看。将此由四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江苏巡抚吴元炳覆奏球案日约可徐图摺(十月二十六日)
江苏巡抚臣吴元炳跪奏:为遵旨筹议密陈,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自于光绪六年十月二十四日密奉寄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且恐各国从而构煽,卒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复谕令李鸿章统筹全局,切实指陈。嗣据覆奏:宜用“支展”之法,专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又经惇亲王等议奏:“因此构衅,未为得计;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闽、粤各口究未可知。请饬妥议”等语。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谘,以期安洽。着悉心妥议,切实陈奏。总理衙门摺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李鸿章摺各一件,均着抄给阅看。钦此’。伏见皇太后、皇上于中外交涉之事,慎益加慎;下怀莫铭钦感。
臣按日本为东洋蕞尔之邦,近年来与泰西各国通商立约,毅然以与国自居,妄自尊大。前年夷球为县之举,经中国再三责问,无辞可对,支吾掩饬者两载于兹。今忽乘中国与俄议末定之时,乃以球南荒岛给我结案,并要求改约“同沾利益”,贪狡之谋毕露、要挟之心如见。议者以为中国不即允许,恐其助俄为患,多树一敌;臣窃以为不然中国与俄和战尚在未定,万一俄事竟尔决裂,俄兵扰我海疆,则长崎一带屯师济饷以为接应,势所必然;此时倭人即与中国结好有海誓山盟之约,能闭关以拒俄师乎?能助中国以截击俄人之后路乎?皆不能也。强弱之势,俄足制倭、倭不足以制俄也。如果俄议渐次就范,两国不启兵端,则沿海各省均系通商口岸;目前整顿海防、简兵厉卒,俄人亦既闻之;内地无可进兵。即台湾一处,前年俄兵亦尝履其地矣,瘴疠之毒,不战而伤亡者七、八百人;攻之不易得、得之不易守,即欲狡焉思逞,而揆时度势,臣料俄人必不敢犯其所难。然则倭之助俄、不助俄,在中、俄之言战、不言战,而与球案之结不结、约之改不改,均无涉也。若震慑于恫喝之游谈,而欲藉结案、改约以交欢,是正堕其要挟之计,而二岛仅存、球祀不继,利益已沾,后悔莫及;臣未见其可也。右庶子陈宝琛持论正大,洞中窍要;其言实有可采。直隶督臣李鸿章“支展”之说,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老谋深算,出于万全。况球事经中国责问之后,倭人支吾其说者二年有余;今即以支吾中国之法还而施之于彼,理无不顺、事可徐图,必不致遽启衅端也。
愚昧之见,是否有当?所有遵旨筹议覆陈缘由,理合恭摺由驿驰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六年(四)
两江总督刘坤一覆奏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重图维摺(十一月初五日)
头品顶戴南洋通商大臣、两江总督刘坤一跪奏:为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图维,外杜纷纭、内严防范,遵旨密摺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光绪六年十月二十三日接准军机大臣密寄,光绪六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谘,以期妥协。着刘坤一悉心妥议,切实陈奏’等因,钦此。仰见朝廷全盘在握,兼听为明;跪诵之余,莫铭感悚!
臣查球案与倭约本系两事,直隶督臣李鸿章与右庶子陈宝琛、左庶子张之洞所言倭约不宜更张附益,以免另生枝节,诚为有见。至谓球案宜缓以及“支展”之法,无非欲俟中、俄定局,勒令日本全退球地,重立废王,以张义声而绥藩服;则似未将是非利害深维始终、权衡轻重也。夫琉球与高丽、越南、缅甸等国同列外藩,中国之所以怀柔之者亦略相等。究之,该各国之于中国是否相关,既有名实之判;中国之于各国能否兼顾,亦有难易之殊。盖外藩者,屏翰之义也。如高丽、越南、缅甸等国与我毗连、相为唇齿,所谓“天下有道,守在四夷”;而高丽附近陪都,尤为藩篱重寄。
臣屡函致总理衙门及李鸿章与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务劝高丽结好泰西,以杜倭、俄窥伺;该国万一有警,中国亦应明目张胆遣兵赴援。为该国策安全,即为中国固封守;与英国之保土国情形相同。即臣前在粤督任内,于叛镇李杨才窜扰越南力主进剿,责令广西提督冯子材擒贼自效者,亦恐越南不支,必借师于法人,以后为其所制,而两粤之外障益隳:此外藩必须极力扶植者。至于琉球则与高丽、越南等国迥别,琉球臣事中国数百年,朝贡极其恭顺;响风慕化,诚属可嘉。然与中国远隔大洋,得失无关痛痒。且琉球臣中国,祗假我声灵;琉球臣日本,实奉其号令。平日无端剥削、无故拘囚,一任日本所为;琉球未尝赴诉中国,中国亦末尝过问。故一旦夷为郡县,指挥即定;而欲中国强与之争,务使日本俯首听命、琉球吐气扬眉,乌可得哉!如张之洞所言“中国闭关绝市,摈斥日本,不复与通,原为计之至善”。沿海筹防有年,自不如前明之受其蹂躏;然谓此即足以制日本而复琉球,则未必然。如陈宝琛所言“中国声罪致讨、跨海东征,以今日之整练水师,亦决无元初覆军之惧”然以日本二千余年之国,此举必扫穴犁庭;使设伏以邀我、固守以老我,彼熟我生、彼主我客,悬军深入,大属可虞。即使日本惧我兵威,一战而败,请受约束、许复琉球;而琉球近在日本卧榻之侧,我能留兵守之否?我能归而彼复夺之,岂能再为出师以蹈波涛之险!竭中国而事外夷,自古以为诟病;况今日中国之于琉球乎?我朝定鼎之初,经略西南各国,独置琉球于度外;今日乃为之致死于日本乎!张之洞、陈宝琛二策既不可行,则李鸿章所谓“支展”者,将来仍以口舌折之、或以虚声胁之,以日本之崛强,未必有济。且“支展”之法,日人未必不知;知之则必附俄,与我为难,势所必至。臣前在京邸,日本使臣来见,屡陈“鹬蚌相持”之戒,原有所为而言;然于琉球有骑虎之危,而于中国有夺牛之惧,安得不思铤险以舒祸!目前俄得日本推波助澜,可以东西牵制;蜂虿有毒,曷若与之讲好释嫌,纵不拒俄、亦不助俄之为愈也。是“支展”一策,亦属无益有损。夫琉球之于中国,鸡肋可投;中国之于琉球,马腹难及:中外莫不共晓。第以字小之仁,不认视同蛮触之争,听其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