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1月8日:“一个健康的人能完成多少事啊,这一点至今还使我惊奇,我真是幸运。”
1967年1月14日:“你再也猜不到我最后完成的画是什么样子的。我这幅画准备挂在你那张坐卧两用的长沙发高处的墙上的。它并不是我为你和你母亲而已动笔画过的那张画。在你母亲逝世以后,我实在没有心思把它接着画下去。我受个了那种痛失亲人的感受,这一点,你肯定能理解。因此,我重新来,画了一张与前一幅完全不同的画。它是一幅酪蛋白画,与油画类似,而且同样持久。我已经配了画框,准备去回纽约时带给你。我这纽约之行,恐怕科妮还没有对你提起过。我将把画带来(顺便说一句,这是一幅印象画,而不是现实主义的),并来看你和芳拉,再买一些东西,不久见面再谈……”
1967年8月11日:“今天上午不得不急着写两句给你,因为我必须首先让你和科妮知道我的一条特大新闻,至少对我来说是特大新闻吧。昨天我才知道,到9月1日我就成为一名讲师啦。我兴奋极了。他们面谈了其余十八个人。我想我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但主任告诉我,在跟我面谈以后,他们一致同意,毫无异议。这使我感到自负。我不是很幸运吗?详情后叙……”
1967年8月24日:“与科妮共度周末,她送我一个电烫发器。我给她做了一件白色尼龙的印花夏装。我们给我们的三只长卷毛狗洗澡打扮。它们很不喜欢。我的那只唔唔啊啊地直发牢骚。她的两只想咬我们。好玩的事还多着哩。她的彩电和立体声真妙,但我们仍找时间做游戏。象平常一样,每三盘中,她总要赢两盘。我忙于收拾我那小花园,但又自得其乐。希望你能来看看我的桑橙开花。各式各样的花朵,多极了……。”
1968年11月20日:“一切都很顺利,真妙呀。事过三年,我有时仍不能相信我竟如此幸运。每天的事,每一分钟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会明白我作为唯一的西碧尔是何等放心,因为在你认识我的时候,我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在1969年6月6日,西碧尔来信说她要代表她的学院来纽约开会。在她呆了十一年的纽约,她同我见了面,但她有时单独一人在城里溜达。1969年7月2日,她在来信中讲到这次来纽约的情况:“我在街上行走时,许多已近淡忘的记忆又想了起来,但都没有使我动感情。我只是回想往事,回想当时的感情。但当我重访那些旧地时,我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曾发生在我身上,而是发生在那些化身的身上。这是佩吉·卢来过的服装店,那是马西娅和瓦妮莎住过一夜的旅馆。在大都会美术馆,我同玛丽安·勒德洛走了个面对面。她一直是维基的朋友。玛丽安立刻认出了我。我通过维基(如今是我的一部分)也想起了她。我同玛丽安聊了一会儿,并把她认作我的朋友了。
以后的来信,继续表达了一个正常人的欢乐情绪。过去的恐惧已经休止。
当然,偶尔也会有一种悲哀的遗憾。1970年5月28日的来信就表达了这一点:“如果没有那些年的事,我的成就要比现在大得多。但我知道我别无其他道路可走。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曾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
“时间是多么美妙,因为它永远在这里,不会丢失。补习班上有一天发生一件事,你会感兴趣。我的一个学生(她是一位教员)生了病,缺了不少课。她算不出自己丢掉了多少时间。‘多塞特小姐,’她问道,‘你曾无法计算你的时间么?’我开始一怔,后来才恍然大悟。‘是啊,呃,是啊,’我尽量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
这封来信使我想起我同那些偷窃西碧尔时间的贼直接见面的场合。有一天,我正在西碧尔公寓里同她一起吃午餐,佩吉·卢自动地现身了。还有那位金发女郎,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威尔伯医生给西碧尔催眠以后,把我介绍给所有的化身,问他们:如果我要写这部记实小说的话,他们是否愿意同我合作。我从来没有见过维基,但她彬彬有礼地说:“我认识弗洛拉已很久了。”鲁西抱怨:“西碧尔给我们吃的东西太少。”佩吉·卢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写一本讲西碧尔的书。”
当西碧尔在远方回忆自己曾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时,威尔伯医生却仍与多重人格患者天天见面,近在眼前。七年中,医生诊断和治疗了六例多重人格——五个女患者,一个男患者。全都没有进行心理分析,但全都受到心理分析性心理治疗和催眠治疗。结果,六例患者全都整合了。其中只有一例出现复发,需要第二次整合。
这六例患者的年龄(在威尔伯医生初诊时)小的只有十二岁,大的有三十三岁。两例是双重人格,三例是四重人格,一例是七重人格。除了十二岁的那个女孩以外,其他四例女性患者都受过大学教育。但是,其中没有一例象西碧尔·多塞特的才华那样出众,病情那么复杂。
每个病例都有一个醒着的自我,还有化身。醒着的自我都不知道有化身,也不具有化身的记忆和经历。而且每个病例都有一个象维基的人格,对所有的化身无所不知,起着记忆痕的作用。
但多重人格的病因仍然不明,尽管这些病例同西碧尔的情况一样,有迹象表明至少他们具有一个共同的因果关系:一个具有约束性的、幼稚而歇斯底里的最初环境。比如,一个有四个自我的中学教员,是威尔伯医生在肖塔基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治疗的。她的父亲是一个言必及世界末日的人,跟西碧尔的祖父很象。他一到天黑就告诫他的孩子们足不出户,因为他坚信魔鬼一待日落就在山区横行。
可以假设:歇斯底里的环境孕育出歇斯底里患者,然后,歇斯底里患者为了逃避这种环境的种种约束,便发展成多重人格。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仍然不明的是为什么在同一环境中,有人由此变成多重人格,而有人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