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碧尔照办了。
西碧尔刚走出家门,就见卡罗琳·舒尔茨和亨利·冯·霍夫曼正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她等到他们进入学校以后才动身。等她自己也进了校门以后,她就拿不定主意是去三年级教室呢,还是去五年级教室。她母亲知道她的教师是亨得森小姐,但西碧尔自认为是三年级的学生。所以,她先去三年级教室试试。
瑟斯顿小姐坐在教桌边,正在整理试卷。“你真好,还来看我。”她见到西碧尔时说道:“我喜欢我的女孩了们回来看我。”
回来?西碧尔朝五年级教室走去,决定坐在今晨所坐的座位上。
第一堂课是算术。正在练习算分数。可是西碧尔不会算通分,不会算繁分数。
下一步是学小数。西碧尔也不会。亨德森小姐讲了一些乘法运算。西碧尔仍是不会。老师把黑板一擦,写了些新的乘法题,又发了空白纸,为第二天的测验作练习。
西碧尔瞪着眼前的白纸,然后把视线转到黑板上,最后又转回来。亨德森小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西碧尔身后俯视着。
“你一个字也没有写啊,”亨德森小姐生气地说:“快算呀。”
西碧尔一动不动,于是老师更生气了。她指点着黑板说道:“这是什么?还有这个?”
西碧尔只是摇头。“喂,西碧尔,”老师问她,“答案呢?”同学们笑出了声。卡罗琳·舒尔茨却窃笑着。“西碧尔,”老师寸步不让,“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西碧尔的嗓音嘶哑。
亨德森小姐转身对着她,“但你一直是成绩为A的学生呀。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老师怒气不息。“小姐,你自己在学习上好好抓紧吧。也许你在跟我捣鬼吧?”
这个问题本来是不要求回答的,果然没有回答。这位困惑万分的教员一边朝黑板走去,一边回头去看了一下:“你昨天还挺明白的呀。”
昨天?西碧尔沉默着。她现在开始明白:对她来说,不存在着昨天。她好象是干过了一些她的确没有干过的事。她好象是学过了一些她的确没有学过的课程。这样的事发生了。
但这不能说完全是件新鲜事。以前,她的时间好象也被抹去过,就象亨德森小姐把黑板上的数目字抹去一样。但这一次时间好象长多了。其间发生的事多得多了,多得使西碧尔无法理解了。
她从来没有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对任何人讲过。这是秘密,她不敢讲。
可是,有多少时间这样过去了呢?她还不知道。她现在五年级,但不记得四年级的事。从来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被抹去。发生了一些她毫不知情的事。
“有什么事把你弄糊涂了?”亨德森小姐已经回到讲桌旁边。
“没有,没有,”西碧尔带着认错的样子答道。“可是我不会算。”
“你昨天还算来着。”亨德森小姐冷冰冰地又重复了一句。
没有什么昨天。西碧尔自从在公墓送殡以后便不记得任何事情。
她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不知道她不知道,亨德森小姐老是说昨天如何如何,好象她一直坐在这课桌旁边似的。但她没有坐过这里呀。昨天是空白。
课间,孩子们急匆匆地跑往游戏场。男孩和女孩都有自己的棒球队和垒球队。他们在挑选着队员,最后西碧尔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被挑上。这是一个新的、可怕的感受。在过去,孩子们无论干什么事都不会把她漏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现在这么做。
下课后,西碧尔等最后一个孩子走远后才动身回家。她不去找施瓦茨巴德夫人(不管她是何人)取包裹,她母亲定会大发脾气。除了挨骂以外,她无能为力。一向如此。
在学校的大厅中,丹尼·马丁叫了西碧尔一声。丹尼比她大一岁,是她的好友。他们在带黑色百叶窗的白房子的前台阶上有过多次长谈。她能对丹尼多讲些事情。他也参加了祖母的葬礼。也许她应该问问他自从那时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若和盘托出,他会把她当傻瓜,她得想些法子自己来探索。
他俩一起穿过马路,然后坐在她家的前台阶上聊天。他讲的事情中有一件是:“恩格尔夫人本星期内死了。我跟伊莱恩取了葬礼上的鲜花送给伤残和卧病不起的人,正如我跟你在你祖母死后一起去送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