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克拉拉?”医生问她,想知道这位新来的人对西碧尔究竟了解多少。
“生气呗,”克拉拉的回答很有权威性似的。
“我有一些好钻头,专门用来拆毁这道愤怒之墙的,”医生道。“克拉拉,你能帮助我吗?”
“我干吗要帮助你?”克拉拉的愠怒更深了。“她又为我做了些什么?”
“这么说,”医生很有艺术地建议道,“你帮我使劲敲打那堵墙——不是为着西碧尔,而是为了你自己。”
“为我?”克拉拉惊愕地耸起双肩。“大夫,我不明白有什么联系。”
“克拉拉,如果你帮助我使西碧尔好起来:她就不会挡着你的道,不让你干你想干的事了。”医生很恳切。“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帮助西碧尔,就是帮助你自己么?”
“好吧,”克拉拉犹犹豫豫地说,“西碧尔现在离任何事物都那么远。我恐怕无法与她沟通。”
“试试看,克拉拉!”医生已在恳求。“为了你自己的缘故,克拉拉,”医生柔声道。“明天早晨,等西碧尔醒来时,我希望你们全体女孩儿都做一件事。”
“连那两个男孩在内吗?”克拉拉问”
“是的,你们全体,”医生答道。
“做什么事呢?”克拉拉急于想知道。“明天是安息日,去教堂吗?”
“不是,我不想叫你们去教堂,”医生坚定地说。“只是要你们告诉西碧尔:她干不了她想干的事,原因是那种疾病的并发症在拽着她。”
克拉拉本来一边说话,一边踱步,现在突然停下。“可是,大夫,”她抗辨道,“你曾告诉西碧尔说她可以带病上学,即使心理分析占去她许多时间也无妨呀。”
“是的,”医生解释说,“我确实这样讲过。可是那时我不知道会这样痛苦。当初,我认为基本的心理创伤是衷痛祖母的死亡,而西碧尔由此分裂出其他化身。我当时还以为这种哀痛之所以难忘,是因为西碧尔丢失了两年时光,从来没有机会将这哀痛排遣出去。我当时并不知道这里有那么深重的痛苦,不知道西碧尔这一病例有那么复杂的根源。”
“你应该明白,”克拉拉推心置腹地说,“西碧尔忧虑的是她丢失了好几年的事情,又害怕你会发现。”
“这就怪了,”医生断言道,“西碧尔明明知道我了解这几年的事呀。”
“她始终在回忆往事,”克拉拉告诉医生,“她始终以为她母亲还会伤她。”克拉拉停了停又补充道:“我幸亏没有过母亲。”
医生故意放过她最后一句话。她答道:“我们使西碧尔解脱往事的纠缠吧。”
“好啊,她希望能解脱,”克拉拉说,“希望忘掉一切,而又不正视一切。”
“她只有正视一切,才能摆脱一切,”医生答道。“但她能够做到。她有很大的耐力,很大的勇气。你们也都一样。”
“勇气?”克拉拉挖苦道。“她什么也干不了。什么都不能正视。你把这叫作勇气?”
“她有很大的能量,在很多事情上很有才华,”医生深信不疑地说。“我们把那愤怒之墙击倒后,她就能解脱出来,理解她自己了。”
克拉拉悲观地摇着头说:“绝不会有什么钻头能把墙弄倒的。”
“我的钻头能够办到,”医生很有信心,“只要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能把这堵墙夷为平地,克拉拉,”医生坚定地说,“只要你们跟我一起干。”克拉拉似乎更加困惑了。医生接着说:“你们明天跟西碧尔谈起心理分析的时候,开始把你们所知道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各种各样的事情?什么事情?”
“你们所知道的,感觉到的,记得起来的……”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