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忧的根本不是波那瑟太太,”达达尼昂大声说,“我担忧的是王后,她被国王抛弃,遭到红衣主教迫害,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的朋友一个个脑袋落地。”
“她为什么偏偏爱这世界上我们最憎恨的西班牙人和英国人?”
“西班牙是她的祖国,”达达尼昂答道,“所以她很自然爱西班牙人,他们和她是同一块土地哺育成长的。至于你对她的第二项指责,我听说她所爱的并非所有英国人,而是一个英国人。”
“啊!说真的,”阿托斯说道,“应当承认,那个英国人是很值得爱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有他那样高贵的气质。”
“还没算他与众不同的穿着呢。”波托斯说道,“那天他在罗浮宫撒珍珠时,我正好在场,那可真是!我捡到两颗,每颗足足卖了十比斯托尔。你呢,阿拉米斯,你认识他吗。”
“我像你们一样认识他,先生们。我是在亚眠花园里参加逮捕他的人之一。是王后的马房总管皮唐热领我进去的。我当时在神学院念书,我觉得那样的事对国王来讲的确不堪忍受。”
“尽管这样,”达达尼昂说道,“我如果知道白金汉公爵在什么地方,一定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王后面前,即使惹得红衣主教暴跳如雷也在所不惜。因为,先生们,我们真正的、唯一的、永远的对头,就是红衣主教。如果我们能够无情地捉弄他一下,老实讲,就是丢掉脑袋,我也心甘情愿。”
“喂,”阿托斯又说道,“达达尼昂,服饰用品店老板是不是对你讲过,王后认为有人伪造书信,叫白金汉来巴黎?”
“她有这种担心。”
“等一等。”阿拉米斯说。
“什么事?”波托斯问道。
“还是继续讲吧,我正努力回忆某些情况。”
“我现在深信,”达达尼昂说,“王后这个女侍被绑架,与我们所谈的这些大事有关,可能也与白金汉公爵来巴黎一事有关。”
“这个加斯科尼人真会想问题。”波托斯赞赏地说。
“我挺喜欢听他说话,”阿托斯说,“他这口乡音挺有趣。”
“先生们,”阿拉米斯说道,“请听我说。”
“咱们听阿拉米斯说。”三个朋友说道。
“昨天,我在一位学问渊博的神学博士家,我不时去请教他一些学习中遇到的问题……”
阿托斯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住在一个僻静的地方,”阿拉米斯继续说道,“他的情趣和职业都要求他住在这种地方。后来,当我从他家出来时……”
阿拉米斯说到这里停住了。
“怎么样,”三个听众问道,“当你从他家出来时?”
阿拉米斯似乎在勉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像正在信口开河说谎话,突然因为某种意外的因素卡了壳。可是,三位伙伴都眼巴巴盯着他,都拉长了耳朵听他讲,现在没法缩回去了。
“那位博士有个侄女,”阿拉米斯说。
“哦!他有个侄女!”波托斯岔断了他的话。
“一位值得尊敬的夫人。”阿拉米斯说道。
三个朋友笑起来。
“哎!你们笑或者怀疑,”阿拉米斯正色说道,“那就什么也别想知道。”
“我们像穆罕默德的信徒一样虔诚,像灵柩台一样肃静听你讲。”阿托斯说道。
“那我就继续讲,”阿拉米斯接着说,“那位侄女不时来看望她叔叔;昨天她偶然与我同时在那里,我便不得不主动表示送她上马车。”
“啊!博士的这位侄女有一辆马车?”波托斯又打断阿拉米斯,他这个人有个大毛病,就是爱饶舌。“结识她好运气啊,朋友。”
“波托斯,”阿拉米斯又说道,“我不止一次向你指出来过,你总喜欢乱说,这可不利于你结交女人。”
“先生们,先生们,”达达尼昂仿佛隐约看到了事件的底蕴,大声说道,“这是件严肃的事情,我们尽量别开玩笑好不好。继续吧,阿拉米斯,请讲下去。”
“突然,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黧黑,举止像个绅士的男人……喏,很像你说的那个人,达达尼昂。”
“可能就是同一个人。”达达尼昂说道。
“可能。”阿拉米斯接着说道,“那人走到我身边,后面十来步远的距离跟着五六个人。他以非常礼貌的口气对我说道:“公爵先生,还有您,夫人,”他对挽着我的胳膊的女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