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会听得懂,这种骂人的形容语正中达达尼昂的下怀呀。
“怎么办?”米拉迪接着问。
“怎么办!我一定向那个卑鄙的家伙为您报仇。”达达尼昂装出亚美尼亚雅弗老爷①的神气说。
①《圣·旧》中挪亚的第三个儿子。挪亚酒醉后赤身在帐篷里,他和长兄倒退着进屋给赤身的父亲盖上衣服,以免看见父亲的裸体。
“谢谢,我忠实的朋友!”米拉迪大声说;“我这个仇何时能报?”
“明天,立刻,您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米拉迪就要大声说“立刻”;但她转而一念,考虑到如此的匆忙对达达尼昂来说也许有失礼貌了。
况且,她还有许多措施要制订,许多想法要向她的保护人交待,以免和伯爵对证时多费口舌。而所有这一切早被达达尼昂用一句话就猜到了。
“明天,”他说,“不是为您报了仇,就是我死掉。”
“不!”她说,“您一定会替我报仇的;而您也一定不会死。
那家伙是个胆小鬼。”
“他同女人在一起是个胆小鬼,但和男人在一起就不是了。我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
“可是在您和他上一次的交手中,我觉得,您并没有抱怨运气嘛。”
“运气是一个高等妓女:昨天对你卿卿我我,明天对你背信弃义。”
“这就是说您现在犹豫了?”
“不,我不犹豫,上帝不许我这样做;然而,任凭我去冒着可能的死亡,可连多一丁点儿希望都不留给我,这难道公平吗?”
米拉迪瞅了他一眼,那意思在回答说:
“不就是那个吗?那么请说下去。”
随后,她又伴以意味深长的一瞥说:
“这太公平了。”她温存地说。
“噢!您是一位天使,”年轻人说。
“这样说,一切都达成协议了?”她问。
“除了我所要求的,我亲爱的!”
“但要是我对您说,您可以相信我的情爱呢?”
“我没有第二个明天可等了。”
“不要说话;我听见我小叔子的声音了:没有必要让他在这儿发现您。”
她拉响门铃;凯蒂出现在门口。
“请走这扇门,”米拉迪一边推开一扇暗门一边说,“十一点钟您再来,我们把要说的话全谈完;凯蒂会领您到我房间的。”
可怜的女孩听到这些谈话时,真想仰身倒下去。
“喂,小姐,您像木雕一样呆在那儿一动不动,您要干什么?去,把骑士领走;今晚十一点再领他来,您听见了吧!”
“好像她的约会都在十一点,”达达尼昂暗自想,“这是弄成的习惯吧。”
米拉迪向他伸出手,他亲热地吻一下。
“哦,哦,我们不要当傻瓜,”他告退后这样说,又似乎是对凯蒂的责备作回答,“那个女人确实是个大坏蛋,我们要当心。”
米拉迪的秘密
达达尼昂走出米拉迪的府宅后,尽管可怜的姑娘再三请求,但他没有立刻登楼去凯蒂的房间。他这样做有两条理由:第一,因为他省得去听那种种指责、非难和恳求;第二,因为他很乐意去揣摩一下这位姑娘的想法,而且如果有可能,也想探究一下那个女人的心思。
这件事最清楚不过的,就是达达尼昂像一个疯子似的迷上了米拉迪,而米拉迪却根本不爱他。达达尼昂霎时明白,他要做的最好办法就是回家去,写封长信送给米拉迪,向她承认,直到此时他和瓦尔德完全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不能承诺去杀死瓦尔德,否则他就可能自绝红尘。然而,一种极度的复仇欲望又在刺激他,因为他要以他的名义独占这个女人;于是在他看来,这种报复又似乎具有某种甜美,他是丝毫不能放弃的。
他在皇家广场转悠了五六圈,每走十步远就回过头,看一看透过遮光帘就能瞧得见的米拉迪那房间的灯光;很显然,这一次不像第一次,这个年轻女人没有急于回到她的房间。
灯光终于熄灭。
随着那缕灯光的消失,达达尼昂心中的最后一丝犹疑也随之消失;他想起了第一夜的细节,于是他的心怦怦地跳,头火辣辣地烧。他走进米拉迪的宅邸,匆匆来到凯蒂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