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写的。”他说。
三四郎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们去看菊花玩偶时,你就在写这篇文章吗?”
“不,那才是两三天前的事呀,哪能这样快就出版。这是老早以前写的,看看标题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写的是广田先生吗?”
“嗯,先唤起舆论,为先生进入大学造造声势……”
“这杂志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三四郎连这杂志的名字也不知道。
“没有什么力量,所以很难办。”与次郎回答。
三四郎只好笑笑。
“能销售多少册?”
与次郎没有回答多少册。
“反正没关系,总比不写的要强些。”他自我安慰地说。
渐渐追问下去,才知道与次郎本来就同这家杂志有关系,只要有闲暇,每期都要写文章,而且时常变换署名。这事除了两三个同人之外,谁也不知道。三四郎恍然大悟。他也才刚刚知道与次郎同文坛的一些交往。不过,与次郎为何偏要恶作剧般地使用匿名不断发表他的所谓大论文呢?这一点三四郎依然不得其解。
三四郎曾经直率地问过他:干这等事是不是为了挣几个钱花花,与次郎听后把眼睛瞪得溜圆。
“你刚从九州乡间出来,不了解中央文坛的动态,所以才说出这种悠然自在的话来。身处当今思想界的中心,目睹风云激荡的情景,一个有头脑的人,怎能佯装不知呢?实际上,今天的文权掌握在我们青年人手中,如果不积极主动发表意见,就是一种损失。文坛以急转直下之势承受着剧烈革命的洗礼。一切都在动荡,都在走向新的生机,所以落伍是不行的。只有主动亲自把握这种机运,生存才有价值。
人们时常‘文学、文学’地把它看得很轻贱,其实这是指大学课堂上的那种文学。
我们所说的新文学,是人生自身的巨大反射。文学的新气势必然影响整个日本社会的活动,而且现在已经出现了这种影响。当人们白天睡觉做梦的时候,影响已不知不觉地产生了。这是很可怕的啊!……”
三四郎默默地听着,觉得他有些吹牛。然而即便是吹牛,与次郎依然谈得神乎其神,至少他本人显得是那样至诚而认真。三四郎被他打动了。
“你是本着这种精神干的,那么拿不拿稿费对你是无所谓的罗?”
“不,稿费是要拿的,给多少收多少。碰到杂志不好销,稿费也就很难寄来。
所以得想办法多卖些杂志才行。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与次郎开始和三四郎商量,话题马上转入实际问题。三四郎总觉得有些奇怪,与次郎却很平静。铃声又急遽地响了。
“先送你这本杂志,请过目。《伟大的黑暗》这个题目挺有意思的吧?这个题目一定能使人们觉得新奇。——标题不醒目就没有人读,那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