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郎紧跟着追问:“这是你的意见还是协会的意见?”与次郎说:“当然是我的意见,要是协会的意见就好办了。”
听了与次郎的话,三四郎想,不去看看这次演出,简直太傻了。与次朗一直向他宣传,致使他才有这样的想法。与次郎这样做是为了兜售戏票,还是迷信这次演出?或者说是为了鼓励自己也鼓励对方,随之也就为这场演出捧场,使社会上的气氛搞得更热闹一些呢?与次郎对这些没有加以明晰地阐述。因此,尽管三四郎觉得这次演出很值得一看,但也没有受到与次郎多大的感化。
与次郎首先谈起协会会员刻苦排练的事。听他说,多数会员经过排练之后,当天再不能干别的事了。接着又谈到舞台背景。那背景很大,据说把东京有为的青年画家全部请来,让他们尽情发挥各人的才能画成的。接着又谈到了服装,这服装从头到脚都是根据古代的样式制作的。后来又谈到了脚本,这些那是新作,狠有趣。
他还提到其它一些东西。
与次郎说,他已经给广田先生和原口先生送去了请帖,并让野野宫兄妹和里见兄妹买了头等座位的戏票,一切都很顺利。三四郎看在与次郎面上,祝福此次演出成功。
就在三四郎为演出祝福的这天晚上,与次郎来到三四郎的寓所。和白天相比,与次郎完全变了。他蜷缩着身子坐在火盆边一直喊冷。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不单是为了冷。起先,他伸手在火盆上烤火,过一会又把手缩进怀中。三四郎为了使与次郎的脸孔显得更清晰,随即把桌上的油灯从那头挪到这头。然而,与次郎却颓丧地聋拉着脑袋,只把黑乎乎的硕大的和尚头冲着灯光,一直打不起精神。三四郎问他怎么了,他抬起头来望望油灯。
“这房子还没装电灯吗?”与次郎的提问完全同他的脸色无关。
“没有,听说不久就要装,油灯太暗,不顶事。”三四郎回答。
“喂,小川君,出了大事啦。”与次郎早把电灯的事忘掉了。
三四郎询问缘由,与次郎从怀里掏出揉皱的报纸来,一共两张,叠在了一起。
与次郎揭开一张,重新叠好,递过来说:“你看看这个。”他用指头指示着所要读的地方。三四郎的眼睛凑近油灯,标题写着:“大学的纯文科。”
大学的外国文学课一直由西洋人担任,当局把全部授课任务一概委托给外国教师。但迫于时势的进步和多数学生的希望,这次终于承认本国教师所讲的课程也属必修科目,因此,目前正在一直物色适当的人选。据说已经决定某氏,近期即行公布。某氏为前不久奉命留学海外的才子,担此重任最为合适。
“这不是广田先生呀。”三四郎回头望望与次郎。与次郎依然瞅着那张报纸。
“这是真的吗?”三四郎又问。
“好象是真的。”与次郎歪着脑袋说:“我本以为大致差不多了,推知又砸了锅。听说这人进行了种种的活动。”
“不过光凭这篇文章不还是谣传吗?到了公布之日才能弄个明白。”
“不,如果只是这篇文章当然无碍的,因为同先生没有关系。不过……”与次郎说着把剩下的那张报纸重新折叠了一下,用手指着标题,递到三四郎的眼前。
这张报纸大致登着相同的报道。光是这些,尚未给三四郎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不过读到后来,三四郎吃惊了。文中把厂田先生写成一个极不道德的人。
当了十年的国语教师,本是个世上不为人知的庸才,一旦听到大学里要聘请本国教师讲授外国文学,立即开始幕后活动,在学生中散布吹捧自己的文章。不仅如此,还指使其门生在小杂志上撰写题为《伟大的黑暗》的论文。这篇文章是以零余子的化名发表的。现已查明,实出于小川三四郎的手笔,此人是时常出入广田家的文科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