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郎的名字到底出来了。
三四郎惊奇地望着与次郎。与次郎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三四郎的脸,两人相对沉默了好久。
“真糟糕!”不久三四郎说道。他有些怨恨与次郎,而与次郎却显得不大在乎。
“哎,你对此怎么看?”
“怎么看?”
“一定是来函照登,决不是报社的采访稿。《文艺时评》上这种用六号铅字排印的投稿有的是。六号铅字几乎成了罪恶的集合体,仔细一查,多属谎言,有的竟是明目张胆的捏造。你要问为何要干这种愚蠢的事,其动机无非出于一种利害关系。
因此,我在接触印有六号铅字的东西时,内容不好的大都扔进了故纸堆。这篇报道完全属于这一类,它是反对派的产儿。”
“为何不写你的名字,偏偏写上我的名字呢?”
与次郎沉吟了半晌,解释说:“恐怕是这个原因,你是本科生而我却是选科生呀。”
然而这在三四郎看来,算不上什么原因,他依然有些迷惑不解。
“我不该用零余子这个鳖脚的名字,要是堂堂正正地写上佐佐木与次郎的名字就好了。实际上,那篇论文除了我佐佐木与次郎之外,谁也写不出来呀。”
与次郎一本正经,也许被三四郎夺去了《伟大的黑暗》一文的着作权,反而叫他有些难堪了。三四郎觉得这人真是岂有此理。
“喂,你对先生说了没有?”
“唉,关键就在这儿。《伟大的黑暗》一文的作者是你是我都没有什么。然而这事已经关系到先生的人格,所以不能不告诉他。先生是那样性格的人,如果给他说:‘这事我一直不知道,也许搞错了,《伟大的黑暗》一文在杂志上刊登出来了,是化名,是先生的崇拜者写的,只管放心好啦。’那么先生也许听过就算了。
可是这回却不能这样办。无论如何我得明确承担责任,要是一切顺利,我佯装不知,心情是愉快的,但事情搞糟了我闷声不响,心中着实难受。首先,自己惹起了祸端,陷那位善良的人于苦境,我怎能平心静气地坐视不管呢?要弄清问题的是非曲直固然很困难,这暂且不论,我只觉得对不起先生,真是悔之莫及!”
三四郎首次感到与次郎还是一个值得钦佩的人。
“先生看过报纸了吗?”
“家里的报上没有登,所以我不知道。不过先生总要到学校阅读各种报纸的,先生即使没有看到,别人也会告诉他的。”
“这么说他已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
“他没有对你说些什么吗?”
“没有。当然也未找到好好交谈的时间,所以什么也没有说。前些时候,我为演出的事儿四处奔走,因此……那演出也实在叫人生厌,也许已停止了。擦着白粉演戏,有什么意思呢?”
“要是对先生说了,你准得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