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作《别录》,班固作《艺文志》并云此言,不见孔传也。刘歆作《三统历》,论武王伐纣,引今文《泰誓》云“丙午逮师”,又引《武成》“越若来三月五日甲子,咸刘商王受”,并不与孔同,亦不见孔传也。后汉初贾逵《奏尚书疏》云“流为乌”,是与孔亦异也。马融《书序》云:“经传所引《泰誓》,《泰誓》并无此文。”又云:“逸十六篇,绝无师说。”是融亦不见也。服虔、杜预注《左传》“乱其纪纲”,并云夏桀时,服虔、杜预皆不见也。郑玄亦不见之,故注《书序》、《舜典》云“入麓伐木”,注《五子之歌》云“避乱於洛汭”,注《胤征》云“胤征,臣名”,又注《禹贡》引《胤征》云“厥匪玄黄,昭我周王”,又注《咸有一德》云“伊陟臣扈曰”,又注《典宝》引《伊训》云“载孚在毫”,又曰“征是三朡”,又注《旅獒》云“獒读曰豪,谓是遒豪之长”,又古文有《仲虺之诰》、《太甲》、《说命》等见在而云亡,其《汩典》、《典宝》之等一十三篇见亡而云已,逸是不见古文也。
案伏生所传三十四篇者谓之今文,则夏侯胜、夏侯建、欧阳和伯等三家所传及后汉末蔡邕所勒石经是也。孔所传者,胶东庸生、刘歆、贾逵、马融等所传是也。郑玄《书赞》云:“我先师棘子下生安国,亦好此学,卫、贾、马二三君子之业,则雅才好博,既宣之矣。”又云:“欧阳氏失其本义,今疾此蔽冒,犹复疑惑未悛。”是郑意师祖孔学,传授胶东庸生、刘歆、贾逵、马融等学,而贱夏侯、欧阳等;何意郑注《尚书》,亡逸并与孔异,篇数并与三家同?又刘歆、贾逵、马融之等并传孔学,云十六篇逸,与安国不同者,良由孔注之后,其书散逸,传注不行。以庸生、贾、马之等惟传孔学经文三十三篇,故郑与三家同,以为古文。而郑承其后,所注皆同贾逵、马融之学,题曰《古文尚书》,篇与夏侯等同,而经字多异。夏侯等书“宅嵎夷”为“宅嵎铁”,“昧谷”,曰“柳谷”,“心腹肾肠”曰“忧肾阳”,“劓刵劅剠”云“膑宫劓割头庶剠”,是郑注不同也。三家之学传孔业者,《汉书·儒林传》云,安国传都尉朝子俊,俊传胶东庸生,生传清河胡常,常传徐敖,敖传王璜及涂惲,惲传河南桑钦。至后汉初卫、贾、马亦传孔学,故《书赞》云:“自世祖兴后汉,卫、贾、马二三君子之业是也,所得传者三十三篇古经,亦无其五十八篇,及传说绝无传者。”至晋世王肃注《书》,始似窃见孔传,故注“乱其纪纲”为夏太康时。又《晋书·皇甫谧传》云:“姑子外弟梁柳边得《古文尚书》,故作《帝王世纪》,往往载孔传五十八篇之书。”
《晋书》又云:“晋太保公郑冲以古文授扶风苏愉,愉字休预。预授天水梁柳,字洪季,即谧之外弟也。季授城阳臧曹,字彦始。始授郡守子汝南梅赜,字仲真,又为豫章内史,遂於前晋奏上其书而施行焉。”时已亡失《舜典》一篇,晋末范甯为解时已不得焉。至齐萧鸾建武四年姚方兴於大航头得而献之,议者以为孔安国之所注也。值方兴有罪,事亦随寝。至隋开皇二年购慕遗典,乃得其篇焉。然孔注之后历及后汉之末,无人传说。至晋之初犹得存者,虽不列学官,散在民间,事虽久远,故得犹存。
孔氏传传即注也,以传述为义,旧说汉已前称传。
[疏]正义曰:以注者多门,故云其氏以别众家。或当时自题孔氏,亦可以后人辨之。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言圣德之远著。昔,古也。尧,唐帝名。马融云:“谥也,翼善传圣曰尧。”聪,千公反。思,息嗣反,又如字,下同。著,张虑反。将逊于位,让于虞舜,逊,遁也。老使摄,遂禅之。遁本作遯,徒逊反,退也,避也。“遂禅”音时战反,让也,授也。作《尧典》。
[疏]“昔在”至“尧典”。正义曰:此序郑玄、马融、王肃并云孔子所作,孔义或然。《诗》、《书》理不应异,夫子为《书》作序,不作《诗》序者,此自或作或否,无义例也。郑知孔子作者,依纬文而知也。安国既以同序为卷,检此百篇,凡有六十三序,序其九十六篇。《明居》、《咸有一德》、《立政》、《无逸》不序所由,直云“咎单作《明居》”、“伊尹作《咸有一德》”、“周公作《立政》”、“周公作《无逸》”。六十三序者,若《汩作》、《九共》九篇,《槁饫》,十一篇共序;其《咸乂》四篇同序;其《大禹谟》、《皋陶谟》、《益稷》、《夏社》、《疑至》、《臣扈》、《伊训》、《肆命》、《徂后》、《太甲》三篇、《盘庚》三篇、《说命》三篇、《泰誓》三篇、《康诰》、《酒诰》、《梓材》,二十四篇,皆三篇同序;其《帝告》、《釐沃》、《汝鸠》、《汝方》、《伊陟》、《原命》、《高宗肜日》、《高宗之训》八篇皆共卷,类同,故同序。同序而别篇者三十三篇,通《明居》、《无逸》等四篇为三十七篇,加六十三即百篇也。序者以序别行辞为形势。言昔日在於帝号尧之时也,此尧身智无不知聪也,神无不见明也。以此聪明之神智足可以经纬天地,即“文”也;又神智之运,深敏於机谋,即“思”也。“聪明文思”即其圣性行之於外,无不备知,故此德充满居止於天下而远著。德既如此,政化有成,天道冲盈,功成者退,以此故将逊遁避於帝位,以禅其有圣德之虞舜。史序其事,而作《尧典》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