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郑迁坐在旁边听他们的议论,只是笑而不言。董天林忽然回头看见了,便问道:“郑贤弟为何只是袖手冷笑,不赞一词?莫非他两位所说的话均不完善么?”郑迁道:“并非笑他两位的较计不善,只是他们既来与俺们作对,定然本领高强,若然董大哥不能胜他,还有何人可胜?就是倾山的孩子们下去,恐怕还不济事。”董天林道:“郑贤弟所说的话却也不差,请问计将安出?”郑迁道:“俺们方才回山的时候,见与俺交手的那个大汉同了伤杨兄长的那个书生,又同着两个文绉绉的人一齐向西北角上而去,想来均是一起的人。俺因想着杨兄长惨死,急欲报仇,故此即差一个精细的孩子叫他远远地跟着他们下去,看他们住在那里,速来回报。俺想得能知道了他们的住处,就可以等待时间,悄悄儿地前去行刺,还怕不能将他们的首级取来么?此事若能成就,又是干净,又不费力,声名又不损坏,岂非一举而数善皆备?大哥你想如何?”
董天林听了,不觉极口称赞道:“究竟郑贤弟想得周到,愚兄哪里有这般妙计。只是你打发去的孩子,不知可能看明他们的住处?怎么此时还不回来呢?”郑迁道:“那个孩子已经去了许久,料想目前也该回来了。只须访明他的住处,便可前去下手。”正说之间,忽见方才差去的那个喽兵回来,对郑迁禀道:“适才小的奉命探看那些人的下落,当即暗暗跟随他们下去,原来他们一行共六个人,看其光景像是四主二仆。一路上听他们所说的话,伤我们杨大王的那个人却不像是他们一伙,后来见他们一同到西面第七个村子里头一户人家住下,不多一回又见那家走出一个老头儿来,手提篮子酒瓶,像是出去沽酒买菜的光景。小的当即细看,好得那个村里就是他们一户人家,我们若然要去替杨大王报仇,却是极秘密的,停回待小的引领前去就是了。”郑迁听了不觉大喜道:“大哥你看如何,岂不是天助俺们么?少停待小弟一个人悄悄前去,见机行事,管教今夜定可成功。”董天林道:“话虽如此,只是贤弟一个人前去,他们人多,恐怕寡不敌众,倒不如多带些人去,也好帮助,省得他们或有漏网,也是不了之事。俗语说的斩草不除根,逢春依旧发。得能借此一网打尽,岂不是好?”郑迁道:“这却断断不可,想他们都是武艺高强的人,若然兴师动众前去,反要吃他们防务,非但不能成功,窃恐转露痕迹,倒不如悄悄而去,乘他们睡的时候,将他们一刀一个,岂不省事?”董天林道:“既然如此,可要再去一人与你巡风如何?”郑迁道:“这倒不消,是俺一个人去的好。”说毕便命左右快去备办酒饭,吃饱了好去干事。
不一回已将酒席摆出,郑迁便与董天林、朱文忠、朱文义四人一同入席。饮酒饮了多时,谈论些闲话,郑迁忽然问道:“大哥今日为甚不用迷光宝镜,反有惧怯的意思,却是为何?”董天林道:“贤弟有所不知,我这迷光宝镜当日蒙仙师传授之时,又将一物名叫紫金飞电抓与俺,曾经再三嘱过,此抓与宝镜从一个炉中炼出,倘遇敌人厉害,将抓放出便可取用,若此抓失去,迷光镜便不得轻用。方才俺正欲用那抓助你之际,不知被何人用什么东西,暗将俺的宝抓打失,是以俺不敢再将宝镜轻用,只得暂且回山,再作道理。”郑迁道:“小弟正想大哥方才不用宝镜,遽然回山,必然另有一个缘故,原来果不出小弟之所料。只是小弟此去,或能托大哥虎威将这几个斩首,便可除却心腹之患。若然不能,则小弟之性命亦必为他们所伤。今特禀明大哥,如小弟天明不回,性命必然不保。大哥明日登台也顾不得许多,只得且将宝镜施展,与小弟报仇。小弟虽死亦感哥深情。”郑迁这几句话说毕,颇有凄然之意。
董天林慌忙安慰道:“贤弟尽管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此去定可成功。倘有三长两短,愚兄决不肯与他们干休,也要尽着这性命拼他一拼,岂惜这几面宝镜而不一用哉!”正说之间,董天林忽然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觉诧异道:“俺生平从没有打过喷嚏,今日连打两个,难道又有何不吉之事么?这道有些不明白了。”郑迁笑道:“打喷嚏亦人之常事,何足为奇?这是大哥多心,以致有这许多疑虑。”董天林见说,也就罢了。他那里晓得,此时正是楚材等各人同着杨德明在彼议论明日定要将他除掉之事,是以有此警报。
如今且把董天林郑迁等搁过一边,再说楚材等一行人仍在那个老者家里住下,与那杨德明欢呼畅饮的吃酒谈论中间,异常投机,直吃到二鼓将残,方才罢席。渐渐地又说到打擂之事,说明日登台定要将董郑两人伤命,方可除后日之患。只是他台上悬的宝镜,恐有什么玄虚,大家须要当心。杜鹊桥道:“不防!俺想宝物最忌污秽,明日待俺带一包狗粪前去,把他这镜上尽行涂了就是,他要施展也没中用的了。”文龙笑道:“你不要说这呆话了,人家若怕这个,还肯把来悬在台上么?不过他今日自己没有出手,却是有些奇怪。明日我们一同前去,谅也不妨。”鹊桥道:“俺正忘了,你同沈大哥都有法术的人,怎么今日也不施展出来?”文龙刚欲回言,忽听得房上的瓦片突然一响,此时座中各人均各听见。鹊桥道:“待俺出去看看是什么东西。”这句话还汉有说完,早已一个箭步蹿至天井中,抬头往房上一望,只见房上站着一人。刚欲飞身跃上,不期上面飕地一声打下一块石子来,正中鹊桥肩上。鹊桥哎哟了一声,望后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