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文龙见各事均已妥当,心中因记挂着楚材,不知怎样,便与闻老作别,同着方必正一同回店。不期刚才一脚跨进卧房,连叫楚材不应,张武、沈方两个童儿又不知去向。自己反觉得霎时间天旋地转,心中不觉大吃一惊,连忙将心神凝住,定睛细看。要晓得是何缘故。
恶妖魔暗布牢笼美英雄明遭圈套
既具文韬武略,何堪误入牢笼?
脱逃火坑本英雄,鸡鹜从中一凤。
却说文龙刚进卧房,为何觉得天旋地转,心中吃惊?原来有个缘故在内。先时文龙到闻家去的时候,楚材因嫌寂寞,便靠在床上养神。不期才及傍晚光景,忽见有一股青烟从窗棂中冒进,似有一阵清香,异常甜净。只当是邻家焚点什么好香,便忘其所以地连连闻吃。起初觉得满身甚是爽快,后来渐渐地觉得有些酒醉形状,便不知不觉地昏昏睡去。心中虽是明白,无奈烟来得甚是浓重,虽欲不闻,犹有些不能自主,只得听其自然。故此文龙跨进房的时候,那烟还未散尽,又见楚材有似酒醉一般,心知有异,便想着昨晚的事情,忙就自己宝剑悄悄地取在手中,再寻了两个布卷子,把自己鼻门塞住,悄悄地向天井中走去。望上一看,只见果有一个美貌女子,一手执着一根竹枪,一手执着一支方斗,那些青烟均从那方斗之中缕缕冒出,而且飕飕有声。文龙一见不觉大怒,大喝道:“何物妖魔,擅敢在此作耗?不要走,吃俺一剑!”说着刚欲跃身上去,早见天井中堆着无数盐包在那里,便顺手取了一包,望上掷去。这却是奇,那妖见了盐包,似乎有些惧怕,即听得“哎哟”一声,只见妖怪已化成一道黑烟,望空飞去。及至文龙上得屋脊,早已不知去向的了。又细细地四面一望,竟无踪影。方才飘身下来,走进房中,看楚材时,已是苏醒。
那张武、沈方一个携着一把茶壶,一个捧着茶杯,笑嘻嘻地进来。一见文龙,便各上前叫了一声。文龙道:“你们两个为何不在这里伺候,莫非到外边去玩耍么?”张武、沈方齐道:“小的们本是在此伏侍,因沈相公口喝得狠,想吃浓浓的好茶。故此命小的们出去煎茶。此刻刚才煎好,特地送将进来。”文龙却并不去理他,只问楚材为甚这般光景。楚材道:“便是俺也不知,方才正在养神的时候,忽觉得一阵清香,直扑脑门。虽是异常好闻,惟口中甚是燥渴,因命他们去煎些浓茶解渴。后来自己便昏昏沉沉地睡去,却不知贤弟何时回来?”文龙叹息道:“大哥你还不知么?你可晓得昨晚果然闯出祸来了?”楚材一听这句说话,即忙立起身来惊问道:“怎说俺闯出祸来,难道贤弟也看见了什么怪异,知道什么响么?”文龙便将从闻家回来见满室烟雾迷漫,声唤又不见应,知道不妥,自己至天井中望屋上看视,见一个美貌女子立在屋上施放毒烟,顺手将盐包掷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楚材一遍。楚材方始如梦初醒,不觉咬牙切齿道:“原来这个恶怪果然到来与俺作对。若不是贤弟回来逐去,只怕愚兄此时还不肯苏醒哩。方才只因所闻的香味,觉比昔日不同,而且沁人心脾,是以愚兄没有防备,以致中那恶怪的圈套。今晚权且饶恕于她,待等明日愚兄定要前去,把她剿除,望贤弟助俺一臂之力。”文龙劝道:“大哥此时身子虚弱,尚须格外保重。岂能轻往虎穴?万事还须三思,切不可性子急暴,轻敌妖魔。依小弟想来,还是把身子养好,照常健旺了,然后再去不迟。”楚材道:“俺生平从没受过人的欺侮,如今反被这妖怪暗算,那里气得她过?若照愚兄的心意,恨不得立刻就去把这恶怪的巢穴踏平了,肯与她干体。哪里再等得及担搁时日呢?”文龙见他明日执意要去,又且素知道他的性情最是固执,不好再为拦阻,只得应道:“既然大哥明日决意要去,小弟当得奉陪同往。但是今日大哥未曾吃过什么东西,须得将饮食略略吃些,明日方有精神。不然大哥才中过烟毒的人,焉能前往用力呢?”楚材见说,只得命童儿去叫店小二将夜膳取来,略为用了些微,就不吃了。惟觉得吃过夜膳之后,身子依然强健,便向文龙略略问了一声,问到闻家去的事情,文龙也将大意约略告诉了一遍,两人方各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