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史文靖疏曰:“督抚为特简之大员,信任专而委异重,一切兴利除弊、整纲肃纪之事,尤当不避嫌怨,不惮勤劳,不博长厚虚声,不踵因循陋习,事事凛遵训旨,实力奉行。庶几民可以安,吏可以察,政可以举,教可以兴。
贪墨知惩,豪强敛迹,盗风止息,国赋阜盈,文武协和,兵民辑睦,方无忝节制之重任,方无负简之殊恩。今试问心自揣,果能如此奉行尽善经理咸宜乎?
夫督抚者,群吏之表率也;政治者,斯民之观化也。若大臣身任封疆,不能使地方日有起色,风俗日见雍熙,其何以膺节钺而无愧乎?故必行之一年,则有一年之成效,行之数载,又有数载之规模,而悠忽从事,苟且自安,皆当深戒也。
虽才具或有短长,智虑或有深浅,而有志自励者,无不可学习而至。试观今日督抚,事事悉能仰尊圣训,而又克尽抚绥封疆之职,其吏治民风实有可观者,非仅行一文、张一示,遂可为遵行不怠也;亦非举一史,劾一官,遂可为奉旨无欺也。
既不然或奉谕旨勉行数事。畏天之威矫饰一时者,皆不可为臣心已殚,臣力已尽也”。
大凡人臣事群,此心惟知有群,而不知有人,不知有己,斯何以任封疆之重矣!盖心者身之主,此心既肯许国,自然公忠自矢至诚无欺,不必有意迎合,而办理之事协于至当不易之理,自能上契圣心矣。愚按当时君明臣良,民康物阜,致治之隆,非无故也。何西报尚谓我国君臣偏重科甲,用非所长,因循粉饰,不能虚心讲求吏治也。然历观古今中外各国无不有君子小人,是在朝廷公黜陟,顺民情,无偏无倚,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是非黑白不致颠倒混淆,庶几源洁流清,共济时艰也夫。
汰冗
今之度支告绌,库藏空虚,欲减靡费而归撙节,必自汰冗员始。夫内外各员其所谓枝官备位,闲曹冷署者,屈指数之,实繁有徒。国家设官分职,原所以治民保国,使各有所职而百事俱举,如事足以一人了之,复何取乎多人?《书》曰:“官不必备,惟其人。”自捐纳一开而冗员愈众,候补拥挤,大员调剂维艰,势不得不多列名目,是皆冗员也。国家多一冗员,不持多一靡廪禄之人,即多一朘民膏之人,甚且多一偾国是之人。夫今之冗员,非犹古之散佚已也,所谓汰者,非必举高爵厚禄而尽行裁改也,亦使幸位之流,素餐之辈无所讬足耳。不然徒耗俸糈,无所短长,朝廷安赖此人以累民病国哉!
冯氏曰:“今冗员不冗于小冗于大,不冗于闲冗于要,不冗于一、二冗于什百。”请得而备言之:一漕督以下各官。夫南漕仅三百余万石耳,曩年行漕运之时,所有漕米经过之地,有郡县,有营泛,有河员,皆可为助,何需乎多人?漕督以少司马领行台开府,握兵符,控制七行省,岂不巍然大官哉!夷考其职,不知何所为也。漕督所辖卫弁三百,标兵三千,暖衣饱食,安生无事,矧其大者复有旗丁一项,而自靡费国帑,需索漕船之外,无余事矣。漕标除盐城、海州东海二营应酌留镇标外,余皆可裁,岁省廉俸、兵饷、工食约银数十万两。
粮道一官不过岁一临仓,责州县陆规,取盈而去,州县倚为护符,弹压生监、恫喝平民,以为陋规之酬。所谓公事者,助旗丁勒索州县,助州县鱼肉小民而已。
今河运不可复,漕督、粮道更无所用,此外又有督粮同知、管粮通判、主簿之类,皆坐食漕规,不与漕务,又验仓收米者亦数十百人,如天庚正供招商承办,则海运委员均可裁撤,省费尤巨。
一河务。两河岁修五百万,实用不过十之一、二耳,余皆河督以至兵夫瓜剖而豆分之。河督之驯谨者,常以十之三办工,贪冒者递减其实,非抢险不使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