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带也不错,”另一个人拿眼瞄着皮带说。“在美国买的衣服很不错哟。质量好。”
比居递上皮夹,解开皮带。
“别忘了你的鞋子。”
他脱掉鞋。假鞋底下面藏着他所有的积蓄。
“还有夹克衫。”他脱掉斜纹布外套,他们又想要他的牛仔裤和T恤衫。
比居浑身发抖,哆里哆嗦、跌跌绊绊地脱下最后一件衣服,只剩一条白内裤。
这时,棚户区所有的狗都飞奔过来。它们有的因殴斗被打得歪鼻斜眼,有的害了病,全身掉毛、长癞疮,可它们和主人一样都带着一副歹徒的架势。它们像土匪一样围住比居,龇牙咧嘴地威逼过来,尾巴卷曲地翘起,像面旗帜,它们不停地吠叫,并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女人和小孩从暗处窥探。
“让我走吧。”他哀求道。
他们中一个人放声大笑,随手从树篱上扯下一件晾着的女式睡袍。“不行,不行,别给他!”一个没牙的干瘪老婆子尖叫道,很显然是睡衣的主人。“还是给他吧,我们再给你买一件。他从美国回来,怎么能让他光着身子去见家人呢?”
他们狂笑。
比居跑了——
他跑进丛林,后面有狗追赶,它们似乎也觉得挺可乐,咧嘴笑着,作势咬他。
最终,比居逃出了狗自己划定的势力范围,它们放了他一马,溜达着回去了。
夜幕已降临,他坐在林间小路上——没有行李,没有积蓄,最糟的是,没有了尊严。从美国回来,反而将仅剩的一点尊严丧失殆尽。
他穿上睡袍,上面绘有一朵褪了色的粉红大花,黄色的泡泡袖,领口和下摆镶有褶皱花边。这一定是在市集上从一堆衣服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比居坐在那里,陷入恐慌,他都干了些什么,独自一人在森林里,提心吊胆,怕那些人又追上来。他忍不住想到他买的东西,现在全没了,想到他藏在假鞋底下面的钱,想到他的钱包。突然,他感到膝盖一阵跳动作痛,他滑跌在哈利什—哈利地板上受的旧伤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