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不可不通也
三史之学,一曰正史,若马、班之书是也;一曰编年,若《通鉴纲目》是也;一曰纪事,若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是也。其他三通(三通:唐杜佑《通典》、宋郑樵《通志》、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合称三通,皆政典之书。)、地志等书,皆史家之支流,涉猎焉可也。夫史书浩如渊海,苦难遍读,故治史者,必自朱子《纲目》始。其法每阅一代之史,则设一簿,择其事之要者,论之精者,字句之典雅者,自抄一本。或计一年所阅,择其辞尤浃意者随手摘录,粘于壁上,以便朝夕熟览。至岁终,揭起分类,抄成一本。年年如是,有三益焉:一可知古今之事变,人品之贤否:一可识史家笔法,与义例之异同;一则典雅字句,随意摘出,可为行文之取资挹注,更觉靡尽。凡此,皆读子、史百家之良法也。然读书尚友,必能知人论世,故有时读至疑难之事,该掩卷思之,设身处地,当如何处分?而后观古人究如何处分。其增长知识,尤不少焉。
《文选》不可不读也
《昭明文选》一书,为古学之总汇、词赋之津梁。自唐以来,如老杜犹教儿熟精选理,岂得以难读而置之?即如“京都”、“江海”等赋,字多奇僻难通,无妨节取。他若屈子之骚,武侯之表,《春秋》、《毛诗》之序,苏、李、陶、谢之诗,皆出其中,宜择其明白易晓数十篇,自抄一过,朝夕吟咏,以为根柢,则出笔自可免俗矣。昔人谓做秀才者,胸中目中无《纲目》、《文选》二书,何得谓秀才哉?盖惟习此二书,则胸中乃有古人,而笔下方能超出时人耳。
性理不可不讲也
我朝儒臣所辑《性理精义》,皆采择有宋先贤五子之学,若《通书》、《西铭》及《太极图说》,词旨深远,皆理学之至精者也。而湘乡罗忠节公泽南,即本周子主静之学,衍为兵法,故生平战功彪炳。其门下弟子,类能起而扞大难,踣大憝,亦皆本其师说。盖是书所赅甚广,苟能明其一义,推而出之,亦足以开物成务。学者但本其性之所近,择其辞义可通者读之,当有领会,亦无庸缠死句下,琐琐较论心性,致与胶柱刻舟者等诮也。
制义不可无本也
昔人谓制艺之佳者,不从制艺来;试帖之佳者,不自试帖来。若但能就制艺、试帖以求,则诗文未必能工。盖胸中无数千卷书,安能独出手眼,下笔沛然?虽复极力摹拟时墨、铺排涂附、学其套数,初阅虽有机调,细按之不过合掌雷同,无一语从本心中流出,奚贵其为文哉?至于题有层次,前后不可凌躐也;题有神理,一字不放过也。曲题用经义,贵能融化;理题靠朱注,贵有洗发手法。题尤要聊贯有情,补侧得宜。能如是,是亦足矣。先儒云:“文以载道”。又云:“时文代圣贤主言。”虽不敢执此以律时贤,亦安敢不力求实学,而取法于上哉?
试帖不可无法也
自乾隆二十二年,文场始加试帖一首,排比声韵,法至严密。一字不叶(叶:“协”的古文,不叶即不协。此处指叶韵。叶韵起于南北朝时,文字读音,因古今不同,故古韵和今韵不同,当时强调合韵,强改古韵为今韵。为求压韵,甚至不惜擅改原文,其弊甚深。至宋代,提出古韵通转,不必改字之说,形成一字多读,随处可叶之势,多音字增加,其害亦大。清人深究古音,叶韵之说渐废。),则前功尽弃,可不慎欤?即如结韵、抬头、颂扬,系应制之体,不得已而用之。若全篇颂扬,澎士每喜用之,尤不可解。此体无足讨好,而最易惹厌,似不必轻用为当也。能为古近体诗者,其试帖虽不甚工,亦不致有尘俗气。大抵试帖之上者,莫如有正味斋,而九家诗次之,七家次之。要必汰其不合时式之作,而选其尤佳者数十首,以便揣摩可也。古学则以唐律的根柢,而行以馆阁格式。古学经解,在小试军中,易于偏师制胜,况平时能为古学,则试帖游刃有余,在闱中尤有裨益。宜讲律赋及赋学指南二书,以资讲习,为入门之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