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此可明修德须学,由偏至而进于兼,由兼德而进于全,非进德之谓乎?然又须明性修不二,不是性德之外别有修德,修德须进,性德亦有进。性德本无亏欠,何以须进?当知天地之道只是至诚无息,不息即进也。“与天地合其德”,只是贵其不已。所谓“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此进德之极致也。行之不笃,即是不诚,不诚则无物。一有欠阙,一有间断,便是不笃。行有欠阙,即德有欠阙,行有间断,即德有间断。故虽曰性德无亏,亦须笃行到极至处始能体取,所以言笃行为进德之要也。
易言之,即是践形所以尽性,进德即尽性之事,践形即笃行之事。孟子曰:“形色,天性也。唯圣人而后可以践形。”气之凝成者为形,形之变动者为色。(此与佛氏言色法不同。参看《宜山会语》五《说视听言动》。)天性,即行乎气中之理也。如视听言动皆有其理,恭,始为尽视听言动之理,始为得耳目口体之用,是谓尽性,是谓践形。朱子曰:“众人有是形而不能尽其理,故无以践其形;惟圣人有是形而又能尽其理,然后可以践其形而无歉也。”故知视有不明,听有不聪,则是未能践其形,即未能尽其性。视听言动皆行也,四者一于礼,则是仁是德也。人生所日用不离,最切近而最易体认者,孰有过于四事者乎?所以应万事而根于心之所发者,舍此岂别有乎?故颜渊问仁,孔子告以“克己复礼为仁”。颜子直下承当,便请问其目,只此视听言动四事。知此便知笃行之道,合下当从非礼勿视、听、言、动入手。才有非礼即是不仁,到得四事全是礼,则全体是仁。是故言笃行为进德之要,此理决定无可疑也。
复次当知《中庸》曰“温故而知新”,博文之事也;“敦厚以崇礼”,笃行之事也。此所以继博文而言笃行也。《乾》文言曰“知至至之,可与言几也”,主敬、涵养、穷理、致知、博文、立事当之;“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则笃行、进德当之。又此门总摄前三,如主敬须实是主敬,穷理须实是穷理,博文须实是博文,此便是笃行,一有不实,只是空言。涵养得力,致知无尽,尽事不惑,便是进德。若只言而不行,安能有得?行而不力,安望有进?故言虽分三,事唯是一,总此四门,约为一行。《论语》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文以知言,礼以行言,博约亦是同时,文礼非有二致。故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前三是博,此门是约。又中二为博,初终均约。总该万行,不离一心。即知即行,全理是事;即博即约,全事是理。始终本末,一以贯之,即下学,即上达。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文即六艺之文,行即六艺之事,忠、信则六艺之本。今此四门亦略同四教,全体起用,全用归体。此乃圣学之宗要,自性之法门,语语从体验得来,从胸襟流出,一字不敢轻下。要识圣贤血脉,舍此别无他道。于此不能有会,决定非器,难与入德。若只作一种知解、一种言说领取而不肯笃行,则是辜负自己,辜负先圣。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闻是闻道,知是知德,道为万行,德是一心。今有言说显示,但名为“闻”,诸生体之在己,乃可名“知”。勤而行之,斯可与适道;得之于心,斯可与入德。如此则日进于高明光大之域,必可期也。“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勉之!勉之!
1龙岗书院
在龙场(今属修文)。明正德三年(1508),王守仁于此任驿丞时建,位于龙岗山东洞。有讲堂、寅宾堂、何陋轩、君子亭、玩易窝等。招收“诸夷子弟”,以“知行合一”学说、《五经忆说》开导启发,门生群集。黔人始知有“心性”之学。贵州宣慰使、水西安国亨于东洞岩壁顶题有“阳明先生遗爱处”。罗汝芳也于洞壁题“阳明别洞”以志。清乾隆五十年(1785),知县秦睿复建于察院山顶。五十三年,知县宋铎与邑人喻彦圣于原址捐修阳明祠16间及围墙甬壁。道光八年(1828),知县觉罗崇兴补修书院,知府色卜星拨寺田收谷10石、银80余两以增束修资。咸、同间半毁于战火。同治十年(1871),知县刘侣鹤变卖绝产修葺,供作公署。光绪元年(1875)恢复书院。二十八年改为小学堂。三十年,日本清官宗亲岩原大三偕驻中国武官高山公通等一行6人来此瞻仰前贤,后由东宫侍讲文学博士三岛毅题诗:“忆昔阳明讲学堂,震天动地活机藏。龙岗山上一轮月,仰见良知千古光。”并勒石成碑,“足以表海外景仰之意”。抗战期间蒋介石曾到龙岗阳明祠,并题:“知行合一”刻于岩壁。张学良将军曾被囚禁于此。今为修文中学。1983年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有阳明洞、王文成公祠、正殿、元气亭等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