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格,正也。《书》曰:“格其非心。”愚谓政者为治之具,刑者辅洁之法,德、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礼之本也。此其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然政、刑能使民远罪而已,德、礼之效,则有以使民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未,又当深探其本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1〕,三十而立〔2〕,四十而不惑〔3〕,五十而知天命,〔4〕,六十而耳顺〔5〕,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6〕。”
〔1〕古者十五而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此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志平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2〕有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3〕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4〕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知此则知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言矣。〔5〕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恩而得也。〔6〕从,如字,随也。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也。程子曰:“孔子生而知之也,言亦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踰矩,则不勉而中矣。”又曰:“孔子自言其进德之序如此者,圣人未必然,但为学者立法,使之盈科而后进,成章而后达耳。”胡氏曰:“圣人之教亦多术,然其要,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圣人所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至于一疵不存、万理明尽之后,则其日用之间,本心莹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盖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声为律而身为度矣。”
又曰:“圣人言此,一以示学者当优游涵泳,不可躐等而进;一以示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途而废也。”愚谓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心未尝自谓已至此也。是其日用之间,38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后凡言谦辞之属,意皆放此。
孟懿子〔1〕问孝。子曰:“无违。〔2〕”樊迟御〔3〕,子告之曰:“孟孙〔4〕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5〕”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6〕〔1〕孟懿子,鲁大夫仲孙氏,名何忌。
〔2〕无违,谓不背于理。〔3〕樊迟,孔子弟子,名须。御,为孔子御车也。〔4〕孟孙,即仲孙也。〔5〕夫子以懿子未达而不能问,恐其失指而以从亲之令为孝,故语樊迟以发之。
〔6〕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尊亲也至矣。是时三家僭礼,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语意浑然,又若不专为三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胡氏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幸。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
孟武伯〔1〕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2〕〔1〕武伯,懿子之子,名彘。〔2〕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
旧说: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于不义为忧,而独以其疾为忧,乃可谓孝。亦通。
子游〔1〕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2〕〔1〕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2〕养,去声,谓饮食供奉也。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别,彼列反。言人畜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
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胡氏曰:“世俗事亲,能养足矣。狎恩恃爱,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则非小失也。子游圣门高弟,未必至此,圣人直恐其爱踰于敬,故以是深警发之也。”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1〕。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撰〔2〕:
曾〔3〕是以为孝乎?”〔4〕〔1〕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也。〔2〕食,音嗣,饭也。先生,父兄也。馔,饮食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