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往也舍者将迎其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舍者与之争席矣。去其“让王”、“说剑”、“渔父”、“盗跖”四篇,以合于列御寇之篇曰: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曰,吾惊焉。若食十浆而五浆先馈,然后悟而笑曰,固一章也。庄子之言未终,而昧者剿之以入其言。余不可不辨。凡分章名篇皆出世俗,非庄子本意。此解非但能明庄子之心,亦所以尊孔子也。
“让王”、“盗跖”、“渔父”、“说剑”四篇,真是后人剿入者。盖庄子之书,其妙在于谬悠ㄈ诡,不可以常理窥,不可以言筌得。而四篇之文太整,一为苏公勘破。今若细观,则迥然自别,盖不待论而知其伪矣。
《朱子》曰:庄周是个大秀才,他都理会得,只是不把做事。观其第四篇“人间世”及“渔父篇”以后,多是说孔子与诸人语,只是不肯学孔子,所谓知者过之也。如说《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等语,后来人如何及得,直是以利刀快斧劈截将去,字字有着落。
《关尹子》,余家旧有一刻本,是宋板,只十来页。今已失去,亦不能举其词。《观庄子》数言,大率不出此矣。
尝得苏东坡注《广成子》一抄本,只五六板。余手录而藏之,今亦已亡去矣。
宋时只五子,至元增入列子,遂为六子。老庄列是道,荀杨文中儒家也。
杨升庵云:庄子,愤世嫉邪之论也。人皆谓其非尧舜罪汤武毁孔子,不知庄子矣。庄子未尝非尧舜也,非彼假尧舜之道而流为之哙者也。未尝罪汤武也,罪彼假汤武之道而流为白公者也。未尝毁孔子也,毁彼假孔子之道而流为子夏子张氏之贱儒者也。此升庵为庄子文饰。然庄子本意实不如此,盖庄子之论,恢谲博达,自有此一种道术,又何必与之文饰?文饰而庄子之意盩矣。孰谓升庵为知庄子者哉?
升庵云:《庄子》曰百世之下必有以诗礼发冢者矣。诗礼发冢谈性理,而钓名利者以之。其流莫盛于宋之晚世。今犹未殄,使一世之人吞声而暗服之,然非心服也。使庄子而复生于今,其愤世嫉邪之论,将不止于此矣。
杨升庵云:《庄子》曰各有仪则之谓性,此即诗蒸民之旨也,后人未易可到。贾谊曰:少成若天性,又曰:性者,神气之所会。性立,则神气晓晓然发而通行于外矣,与外物之感相应,故曰润厚而胶谓之性。其所谓润厚而胶者,今人名物之坚者曰有性;不坚者曰无性之谓也。王辅嗣曰:不性其情可以久行其正。《礼运》记曰:六情所以扶成五性也。《孝经纬》曰:魂者芸也,情以除秽;魄者白也,性以治内。赵台卿曰:情性相与表里。啖助曰:情本性中物。韩婴曰:卵之性为雏,不粥不孚,则不成为雏。茧之性为丝,不沦不练,则不成为丝。陈抟曰:情者性之影。凡此言性,皆先于伊洛,其理无异,而辞旨尤渊。宋人乃谓汉唐人说道理如说梦,诬矣。
杨升庵云:洪容斋尝录“檀弓”注之奇者于随笔。予爱郭象注《庄子》之奇,亦录出之。如“逍遥篇”云,大鹏之与斥鷃,宰官之与御风,同为累物耳。
“养生主”注云:向息非今息,故纳养而命续。前火非后火,故为薪而火传。又以死生为梦寐,以形骸为逆旅。又曰:多贤不可以多君,无贤不可以无君。又云:通彼而不丧我,即所谓惠而不费也。又云:天性在,天窦乃开。又云:尧有亢龙之喻,舜有卷娄之谈,周公类之走狼,仲尼比之逸狗。又云:律吕以声兼刑,玄黄以色兼质。又云:生之所以为者,分外物也。知之所奈何者,命表事也。此语尤精,可比于荀孟。又云: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凋于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