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兴,高祖时则陆贾上新语。每奏一篇,帝未尝不称善。其言谓秦以暴虐亡,着秦之失,欲高祖之以王道致理也。
《新语》曰:君子为治也,混然无事,寂然无声。官府若无人,亭落若无吏。邮无夜行之卒,乡无夜召之正。耆老甘味于堂,丁男耕芸于野。若果能此,则去皞皞之风不远矣。
《袁子正部》云:淮南浮伪而多恢,太玄幽虚而少效,法言杂错而无主,新书繁文而鲜用。
文帝时有贾谊《新书》,大率皆论治,即以政事书演绎而广之者也。先儒谓谊通达国体,又其书所言,如铸钱储蓄劝种宿麦诸篇,则其学或本于管子。
董子天人策,其道术最正,此儒家者流也。今世所行《春秋繁露》,人谓其出于董子。然其言多禨祥谶纬,或者其本之《春秋》,而杂出于洪范《五行者》耶。
《淮南子》,亦是淮南王好客,而四方之客如太山小山八公之徒来从之游,遂共为此书。盖杂出于儒道名法诸家,天时地理无不贯综,博大弘衍,可谓极备。但其言舛驳不伦,亦以其成于众手也。桓次公《盐铁论》,盖次公见桑孔言利太急,故假诸文学与之辩难,言兴利固自有源,不专在刻。其言盖亦本之管子。
刘向《说苑》新序,盖儒家者流。其所载春秋战国之事,连类比事,成二家之言。于汉儒中最为雅驯。
汉末有杨子云,子云默而好深湛之思。作太玄以《拟易》,作法言以拟《论语》。而韩昌黎至比之荀子,其言曰: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杨也,大醇而小疵。
苏子瞻云:杨雄好为艰深之词,以文浅易之说。若正言之,则人人知之矣,此正所谓雕虫篆刻者。其太玄法言皆是物也,而独晦于赋何哉?终身雕虫而独变其音节,便谓之经可乎。
东汉有桓谭《新论》,王节信《潜夫论》,崔寔《政论》,仲长统《昌言》,王充《论衡》。魏有徐干《中论》,所言虽各有意见,然不以道术名家。谓之曰:论,固自别于诸子矣。
隋末有文中子,其所着又有续诗,有元经以续《春秋》。其中说亦所以拟《论语》,观其所论,皆本之王道,当亦不在荀卿、扬雄之下。其道虽不得大行于世,至其门人薛收、房乔、魏征、李靖辈,遂以其学用之于唐,佐太宗开太平之业。
古人有言,譬文中子之于六籍,其犹奴隶也。夫六籍,六经也。苟得为其奴隶,则亦得以窥圣人之门墙,而非离经叛道者矣。
汉有《邹子》,书中言董仲舒事,或者即邹长倩与公孙弘书者是也。有《秦子》,载孔文举刑哭父赏盗麦者二事。有《玄晏春秋》,乃玄晏先生皇甫谧书也。有《郭子》,载未闻孔雀是夫子家禽语及刘道真事。又有袁子,皆汉晋时人也。有《抱朴子》,葛洪所着,葛洪以仙术闻,盖道家者流。
二十一释道一
列儒释道为三教,不知起於何时。尝观北齐时,有问三教优劣于李士谦者,士谦曰:“佛,日也;道,月也;儒,五星也。”问者不能难。又唐时凡皇帝万寿节,则择吾儒中之有慧辩者,与和尚道士登坛设难,则是其来已千二百年矣。夫历千二百年以至今日,而其教卒不能灭者,是岂欲灭之而不能,将无能之而其道自不可灭耶?黄山谷言:“王者之刑赏,以治其外。佛者之祸福,以治其内。盖必有所取焉耳。”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然释教之所以大明于世者,亦赖吾儒有以弘之耳。梁时有僧佑者,作《弘明集》二十卷,大率所载皆吾儒文字中之阐扬释教者。宋张商英亦有《护法论》,唐宋人文章妙丽而深明内典者,莫过于白太傅、苏端明、黄太史。其言亦足以弘明大教,故取其文数首着之篇,若道家之语,则载在老庄篇中,兹不录。自二十一以至二十二共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