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妃匹虽多,皆备色以事大王,未闻备义以事大王。故妾愿入后官,以备大王义之所不足。”宣王道:“备义固寡人之所深愿,但善补之,不知汝有何善?”钟离春道:“妾善隐。”宣王道:“隐尤寡人之所喜,试即一行。”钟离春因起立殿下,扬目露齿而上视,复举手附膝道:“殆哉!殆哉!”如是者四遍。宣王看了不解其怠,因问道:“隐固妙矣,寡人愚昧,不能深测,还乞明教。”钟离春乃对道:“所谓隐者,不敢明言也。大王既欲明言,妾何敢终隐。所谓四殆者,盖谓君王之国有此四殆也。君王之国,西有强秦之患,南有楚之仇,大廷无一贤人,而所聚者皆奸臣,王独立于上,而众人不附,且春秋已四十,而壮男不立,又不务众子而务众妇。所尊者皆所好之人,所忽者皆所恃之人。今君王幸无恙耳,设一旦山陵崩弛,社稷不可知也。此非一殆那?渐台五重,所聚者,黄金也,白玉也;所设者,琅玕也,笼疏也;所积者,翠翡也,珠玑也,而不知万民已罢极矣。此非二殆耶?国所倚者,贤良也,而贤良匿于山陵;国所憎者,谄庾也,而谄庾满于左右。
虽有谏者,而为邪伪所阻。此非三殆耶?饮酒聊以乐性情耳,乃沈酒于中,以夜继日,致使女乐徘优,纵横大笑。
外不能修诸侯之礼,内又不能秉国家之治。
此非四殆耶?故妾隐指四殆者,此也。”宣王听了,不觉骇然,惊惕然悟,乃谓然长叹道:“寡人奈何一迷至此哉!
非无盐君之言,不几丧国乎!“因急命拆渐台,罢女乐,退谄庾,去雕琢;选兵马,实府库;四辟公门,招进直言,延及侧陋;卜择吉日,立太子,进慈母,拜无盐君为后。而齐国大治,皆丑女之力也。
君子谓钟离春,正而有辞。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诗曰:自古英雄爱宝刀,销金切玉逞情豪。
流星闪闪光侵目,秋水泠泠泠挂腰。
壮士得来真可喜,奸徒遇此岂能逃。
物原有主何须强,显得奇人手段高。
且说桃花沟的寨主,就是五判官之中病判官周瑞,就在此处坐地分赃。这个桃花沟地势太僻,晚晌没人敢走,冬天连白昼人都少。官人往这里查得又紧,买卖又萧条。可巧毛顺由飞毛腿高解那里崩出来,到了桃花沟,见了周瑞诉说:
“给高解出了个主意,他们掰了个智,把我崩出来。我不犯赖衣求食,我才投在你这来了。多蒙寨主宽宏大量,不嫌我老而无用,收留于我。若非寨主待我这番的好处,我也不能把我掏心窝子的主意施展出来。”原来这个主意是他出的。
这王三不叫仁义小王三,他叫机灵鬼王三。馀者的小贼扮作走道的。王三酒里头没有蒙汗药,却是菜里头有两大盘子,膨膨满满的。一边有蒙汗药,一边没蒙汗药。
他们吃的菜,没有蒙汗药。外人要吃,把盘子一转,是人也难以猜透。不但他们这几位小爷上当,受害的人多了。
寻常撒出小贼四个沟口看着,只要有人来,就给他们送信。毛二拉驴,王三挑酒,众小贼妆扮行路赶集、作小买卖的。
不但净是沟内,在左近的地方,也敢办这个勾当。不怕你不喝酒。老头子就问他了:“你走过这里没有?”别人说:“没走过这里。”他就说:“这里有宗土产,叫桃花酒。
若走桃花沟:必得尝尝桃花酒。桃花沟不喝桃花酒,在在桃花沟中走一走。
是人就要尝一尝桃花酒什么滋味。”只要一饮,就上了当了。上当的人不记其数。
故此今天也是他们的恶贯满盈,遇见他们几位。艾虎又是个爱喝的。毛二预先倒不以为然是好买卖,嗣后来见了这刀,他知道价值连城的东西,要在周瑞的面前卖弄卖弄,故此才问道:“寨主爷,可认识这刀吗?”周瑞本不认的,让他一发笑,说:“寨主,这利刃价值连城,世间罕有,若非寨主的德厚,万万不能遇见此物。”周瑞说:“这么一刀,怎么教二哥夸的这么好呢?”毛二说:“把你那个刀拉出来比一比。”周瑞就将自己的刀亮出来。毛二说:“你再剁一剁试试。”周瑞就着大环刀,将自己的刀背一剁,”呛啷“一声,”当啷啷“,自己的刀头落地,倒把周瑞吓了一跳,然后哈哈一笑,夸道:“好刀哇,好刀!
“毛二说:“不知道出处罢?”周瑞说:“不知。二哥知道,我领教领教。”毛二说:“出于大晋赫连播老丞相所作三刀:一大环,一龙壳,一龙鳞,全能切金断玉。实对你说,我就为这刀,弃了乌龙岗。寨主,难道说高寨主立宝刀会,你不知道吗?”周瑞说:“那我怎么不知。”又问道:“你去了没去?
“周瑞说:“我正病着来着,我还直急呢。一者是连盟,二者我要开开眼。就是未能去赴宝刀会。
就是这物件吗?”毛二说:“正是此物。”周瑞说:“咱们可要立宝刀会了。”毛二说:“怎么落在这老西手里了?莫不成高寨主有祸?怎么也没见踩盘子的伙计报信哪。”正讲论此事,大家回来,把四位小爷全扔在篱笆墙那里。王三把酒担放下,也过来瞧刀,大家无不夸奖。寨主说:
“今天这个买卖,不拘有多少东西,我都不要了,你们大家分散,我就要这刀就得了。”毛二就有些个不愿意,说道:“怎么样,寨主就要这刀?”周瑞说:“正是,我就要这刀。”毛二说:“设若是你见着这刀,你肯花多少银钱买?”周瑞说:“我要见着这刀哇,花二千银子,我都是情甘愿意的。”
毛二说:“既然那样,就算你二千银子,把那些东西照着寻常算计明白,该当合算银价值多少,照样分派你的成帐,这刀就算你二千两银子。”周瑞说:“那是何必呢,我不要你们的就是了。”毛二说:“不行。常言说的好:“不能正己,焉能化人。‘你看着这刀好,你就留下。设若是伙计们以后出去作买卖,看见好东西不往回里拿,就坏了你的事情了。我这个说话,永远不为我自己,以公为公。设若你要不愿意,我拿出去,就可以给你卖二千两银子,出去就能把他卖了。”这句话一说,就把病判官说了个红头涨脸。周瑞说:“二哥,你可太认真了。”毛二说:“我办事认真,可全不为己事。我也明知,我这一生得罪人的地方,全在这个认真的上头。”周瑞说:“你看是谁。”毛二说:“我要看是谁,自己有分寸,那就不算认真了。”周瑞说:“今天我偏要和二哥讨这个脸。”毛二说:“不行,或者折价,或者我去卖刀。”周瑞说:“也不用折价,也不用卖去,只当是你的,我要合二哥讨这刀。”毛二说:“不行。皆因众伙计有份,要是我的,我可就送与寨主了。”周瑞说:“二哥真罢了,小弟说了半天,你也叫我落不下台来。”毛二说:“那个我可不管。你是或要,或不要,速速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