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爱情是刻骨铭心的东西,那么亲情何尝不是?成长的岁月里,亲人的陪伴是最自然最美好的,离开之后,乔初也常常怀念过去,渴望回到童年一家四口欢聚一堂的简单快乐的时光里。
在威尼斯,她时常想起林曼青,那个自己喊了二十多年"妈"的女人。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她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对于她自己是否真的恨得起来?答案很明确,但转眼又被吹散进风里。
于她来说,自己才是那个家的闯入者和破坏者吧?虽然她转头便将自己送出了国,但从小到大自己对她的依赖已经将乔初变成了一个遇事会第一个找妈妈哭诉和撒娇的人。况且如今,父亲身体羸弱,姐姐意外离世,她需要承受的也更多。
乔初最后不过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林曼青背过身去擦了擦泪痕,"走,我们回家。"她的语气里,是易于察觉的喜不自胜和雀跃之情。
家里似乎是得了消息,刚一进门,便闻到了满屋飘香的饭菜。一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阿姨见是她回来了,急忙放下菜盘子在围裙上擦干净湿润的手,将乔初迎了进去。
真的太久没有回家了,但这里乔初永远也不会陌生。林曼青快步走到沙发旁,俯身在乔振东身边说了句什么,只见父亲欣喜的目光望向了自己。
她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哽咽,"爸……"在这灯火通明的宅子里,她在父亲的目光里看到了欢喜和欣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乔振东喃喃念着,任由乔初扶着自己走向餐桌,看着小女儿微红的眼眶,他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眸光中的雀跃转而消沉下去,只剩下浓浓的无奈和心疼。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虽然比不得从前融洽,但既然决定了不再计较那些,乔初便强打着精神,应和着林曼青说着话,一家人倒也是欢声笑语。只是,这样一家团聚的日子里,姐姐终究是不再了……
饭后,她寻了个借口上了楼,姐姐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她旋开门走进去,在黑暗里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梳妆台旁。屋子里很黑,只有一层薄薄的月光撒下,但哪怕是闭着眼睛,她依旧能够描摹出姐姐房里的摆设。
空气里再没了姐姐身上的清甜味道,或许是时常打扫着的原因,也也没有任何厚重的灰尘味。梳妆台上还放着几只口红,一如姐姐在世的时候。她记得很深刻,姐姐最喜欢的是温柔的豆沙色,从此她也觉得,那是最适合姐姐的颜色。
胡乱的摸了摸眼泪,乔初拉开了最正中的抽屉,里面躺着一本姐姐的相册。"以后等七老八十了,小初可还得陪着姐姐看这相册,看看咱们姐妹俩年轻的时候有多美……"那时姐姐的话犹在耳畔,可现如今,姐姐却先丢下了自己。
抑郁自杀,每每想起乔初都泪如雨下,豆大的泪滴落在姐姐照片里笑颜如花的脸庞上。因为失忆而陷入赫歧珩的温柔陷阱,姐姐,你可曾恨过我痴傻?你为了他选择残忍的放手,而我却也陷了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不过你放心,小初不会再犯傻的,姐姐你放心。乔初死死的捂住嘴巴,生怕抽泣哽咽的声音从指缝里漏了出去。无边的夜色里,到底藏着多少的悲凉心悸,她以不愿再回首。
按了按眼角,下楼之时得知林曼青正和父亲在花园散步,乔初吩咐阿姨跟两位老人家说一声,自己便匆忙打车离开。父亲的身子日渐消瘦,她生怕自己听了父亲的挽留而住下,可她的心里,对于那件事情终究是有个疙瘩的。
把这一切都交给时间吧,她想。窗外的夜景美不胜收,前排的出租车司机不住的通过后视镜瞧着她,应该是看出了她是明星,但并没有出声打扰。
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电话,来自那个她迟迟没有备注的号码。她指尖微动,将未接提示清除,她不明白赫歧珩在想什么,屡屡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甚至于出手帮自己摆平了事情。是想分手后再做朋友吗?不,她会选择忘了他,从现在开始。
出于警惕的心理,乔初在小区门口便下了车。将包拎在手上,她一步一步的走在暖黄的路灯下。错落的公寓楼只零星的亮了几户人家,她险些忘了,这里住了不少明星,也是很多商业成功人士安置情人的绝佳选择。
讥讽般的勾了勾唇,就看见远处自己那栋公寓楼下站着一个人。他长身而立,黑色的风衣几乎融进夜色里,虽然相隔甚远,但她依旧能够感受到他强烈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
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正要越过他之时,手臂被他拉住,"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但又充满着无奈和担忧。
"没电了。"不想多说什么,她胡乱的扯了一个谎,虽然她知道他能轻而易举的识破自己的谎言,但那又如何?如今的自己跟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沉默弥漫开来,晚风拂过花坛,和着淡淡的晚桂花香,沁人心脾。手仍旧被他拉着,乔初并不想跟他僵着,试图抽回手,奈何根本没那气力。
"你哭过了?"赫歧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半埋着的头,一片光亮之下能依稀看见她红肿的眼眶,揪得他一阵心疼。正欲伸手触上她的眼角,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他的手僵在原地,看着她情绪低落强打精神的样子,赫歧珩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小初……"他的呼唤有些深深的寂寥与无可奈何,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抬眸望去,他背光的剪影挺拔颀长,隐匿在阴影里的面容看不清神色,但气质依旧清朗俊逸。这个天神一般的男子,是她爱了多年的男人啊……
不过一瞬间,她的心思已经绕了千百个弯而最终归于平静。提步走出两三步,她挺住了步子,"父亲说你没少帮衬乔氏,赫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