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神顾虞。
  宣纸上的留白如是写道。
  顾半初脸色大变,猛地跪在地上,神情惶恐:“小人恭迎七色神大人。”
  顾半初戏这么足,殿中其他所有人都不明就里的跪了下来,惹得宋元驹也脸色紧张的行了个礼:“宋元驹恭迎赤色神大人。”
  顾半初小声道:“皇上,您有听说过这位神明吗?他真的叫顾虞吗?”
  宋元驹脸上还带着一脸难以消化的表情:“七色神的名讳极少有人知道,朕确实曾经听说过几位七色神的名字,赤色神是叫顾虞没错……宣纸上没有幻术也没错,你竟然真的能……”
  他信了,宋元驹真的相信了,顾半初感动的要哭了,感谢祖宗救她于水火之中。
  顾半初扶着额角晃了几下,身子一歪就要跌倒。
  宋元驹下意识的伸手去扶,顾半初微妙的避开,奇迹般的立住了身子。虚弱道:“皇上,和神明通信实在是太伤神了,请容小人稍加休息。”
  宋元驹不悦道:“你要休息多久。”
  “按照小人的能力,七日只能和神明对话一次,但是为了皇上,小人只需要休养三日就可以了!”顾半初适时的咳嗽了几声,配上水汪汪的眸子,比门口的兰花还要弱不禁风。
  “罢了。”宋元驹大手一挥,“你休养好了再回来,给你七日的时间。”
  “多谢皇上体谅,小人还有很多本事没向皇上展示,皇上一定要等小人回来啊。”
  顾半初说得殷殷切切,实际上她的言下之意是我还有利用价值,您老这几天可千万别对我动手。
  宋元驹吩咐了太医给顾半初看病,之后找自己的莺莺燕燕玩去了。
  顾半初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悄悄抹掉了自己手指上的油脂。
  她能唬过宋元驹靠得不过是个小把戏而已。趁宋元驹不备,现在宣纸上抹上一层不易察觉的油脂,等到宋元驹泼墨,水油不相容,自然而然就能空出字来。现代这种方法被用在绘画中,就叫做排水法。
  她离开的时候为了给绒绒屯口粮,问裘尔苏要了不少羊肉,不仅是她自己,顾邯和阿拉塔的空间都被塞满了,扒点油脂下来不成问题。
  因为宋元驹没有让人给她安排住处,于是无处可归的顾半初只得在太医所落脚。
  顾半初觉得自己发热的比刚才更厉害了,她出声问带她过来的年轻太医:“那个,我住在哪里呢?”
  “你事儿还挺多。”太医随手几笔写了张药方,塞到她怀里,“这上面有药方,你自己去抓,抓完自己煎了吃了。你就住在最北边的那间房子里,赶紧去吧,我还忙着。”
  顾半初就被随便打发走了,她难受的厉害,就决定先去休息一会儿。
  她按照太医的话找到了“最北边的房子”,那房子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顾半初的末茔宫都及不上它一半的落魄。顾半初轻轻推开四处漏风的破门,半扇门不堪重负的晃了两下,倒在地上躺平了……
  “干什么?老子才修好的门,哪个兔崽子又给老子撞掉了!”屋内骂骂咧咧的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话音未落便有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一步三晃的走了出来。
  顾半初楞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人居住。
  老人颤颤巍巍的扶起了门板,手里拐杖敲了敲地板:“看什么看!还不知道过来帮忙?!”
  顾半初没想太多,低低的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虽然那玩意儿原本就坏了,但到底是她碰掉的。
  顾半初在这边修门,老人后退两步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小子,你哪来的?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药童?”
  “不是。”
  老人说道:“我这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人,你来干嘛的?”
  顾半初老实的交代了事情原委。
  “哦,你就是那个劳什子皇帝的男宠。”老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这里没有你的地方,把门修好了你该去哪去哪,不要赖在老头子我这里。”
  老人说完就走入了房中。
  顾半初没说什么,修好了门之后便在门口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取了件厚外套裹在身上半倚着墙角睡着了。
  她吃了颗清热的丹药,原想休息一会儿再去煎药,然而她这一歇,很快体温越来越高,没多久就烧的意识不清了。
  朦胧间,顾半初梦到了她和有琴青泱分别的那个雨夜,梦里的她灵脉没有被封,所以她也没有离开,她和有琴青泱同走一路。
  他们和许多人战斗,她不是他们的对手,有琴青泱时常要分神保护她。
  战斗一直进行下去,两人都受了伤,尤其是有琴青泱为了维护她伤痕累累,强行动用灵力导致内伤复发,嘴角带着流不尽的鲜血。
  她看在眼中,懊恼自己的无能。
  一刀从天而降,她的身体不知为什么不听使唤,她闭上双眼,下一刻落在了温暖的怀抱之中。
  “有琴青泱!”顾半初猛地坐起身,身上大汗淋漓。
  “喊什么喊,老头子我的身子骨和门板一样脆弱,我还没打算撒手人寰!”
  顾半初回神,周围是狭窄而逼仄的房间,房间十分陈旧,墙皮不时簌簌掉下几片。她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和一坨破棉絮,躺在冷硬的床板之上。床板不知道修补了几次,坑坑洼洼的十分硌得慌。
  老人正坐着个小板凳,手中捏着一柄草编的扇子,面前是一方小药炉,正煎着汤药,满屋子都是中药苦涩的味道。
  煎的差不多,老人不知从哪摸出个掉碴的陶碗,倒了碗滚烫的汤药怼到顾半初的面前:“赶紧喝了,喝完赶紧走,别占着老头子我的床。”
  顾半初脑子昏昏沉沉的,大概试探了一下自己的温度,已经退烧了。
  顾半初接过陶碗:“多谢您救了我,我叫顾半初,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头子我姓徐,名字已经老得忘记了。”老人扫了顾半初一眼,“你一个女娃子,混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劳什子皇帝发现,你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