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你没什么想解释的。”上官镜不敢出声,那人继续道,“镜儿,被女人冲昏头脑不该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上官镜不敢出言维护顾半初,更不敢越抹越黑的继续解释,他只能选择沉默。
  顾半初杵在一旁默默的挣扎了好久才稍微抬起了头,虽然仍然不能看见那人的面容,但算是勉强能够看见那人下半身的衣摆。
  “镜儿,你太令为父失望了。这女人不能留在你身边,把你身后的女人交给为父。”
  “……”上官镜一声不吭的垂着头纹丝不动。
  “我……”顾半初艰难的开口,“我跟你走。”
  顾半初踏出半步,瞧上去简简单单,实际上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后踩在淤泥中一样。
  上官镜脸色一变,一把攥住顾半初的手臂,低声警告道:“现在不是让你逞能的时候,你不要说话!”
  顾半初并非逞能,眼下的情况很明显都是被那人掌握着的,她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在我的威压之下竟然还能说话动作,你倒是不一般。”
  顾半初看不见那人的容貌,那人倒是把顾半初的面容看的一清二楚。除了那份好颜色以外,顾半初面上平静极了,既不吵也不闹,像是一斛柔润的清泉,温和自持又清澈,即使在他的面前也没有任何的惧色。
  “你叫顾半初?”
  “是。”
  “你过来。”
  那人减轻了威压,顾半初骤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她当真听话走过去。
  上官镜平时觉得顾半初的配合识相极了,但他现在却觉得她蠢得可以,她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吗?落在那人的手里恐怕就再也没命活着走回来了。
  上官镜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掌,他今日真是疯了!
  果然,那人出声道:“镜儿,今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欺骗为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人说话的同时,身前凝聚出一柄半透明的轻剑,随着他的尾音一并朝上官镜送了过去。
  那人的动作极快,顾半初还没有看清轻剑的模样,上官镜就已经被贯穿了肩膀。
  上官镜吃痛的闷哼一声,鲜血迅速扩散,脸色惨白如纸,透亮如宝石的眸子都沾上了血色。
  “上官镜!”饶是明知上官镜是敌人,但顾半初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上官镜肩膀上的伤口狰狞极了,顾半初光是看着就觉得疼极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官镜的伤口上,并没有察觉到带着青鸾吟游的她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上官镜重新支撑起身体,攥着顾半初手腕的手掌依旧没有松开:“父亲,我从小到大最听您的话,只要是您的吩咐我一定都会尽力做到,今日您就纵容我一次吧。”
  顾半初看不懂上官镜的做法,明明他和那人是一伙的,但他现在为什么要这么维护她:“上官镜,你不要管我。”
  顾半初并非心疼他,毕竟一开始就是上官镜把她拖出来的。
  上官镜并没有思考其他的事情,他正搜肠刮肚的想着到底有什么借口能够让他父亲暂时放弃顾半初:“父亲,您听……”
  “为父已经不想听了。”那人身前接连浮现了几柄相同的半透明轻剑,“松手。”
  “我不……呃!”
  顾半初眨眼的功夫,上官镜身上就又多了一个对穿的血窟窿。顾半初用力扒着上官镜的手掌:“你放开我啊!”
  那人平平无奇的声音再次传来,毫无波澜的语气仿佛催命的厉鬼:“镜儿,松手。”
  “父,父……唔……”
  大概是因为失血导致了晕眩,他平时明明长袖善舞的能够完美的打点好生意场上的任何人,但现在他怎么也想不出要用什么理由来把顾半初留下来。
  松手吗?他是该松手的,凭他是无法反抗父亲的,至少眼下来看是这样。
  可是他总觉得,如果今日他真的松了手,往后他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后悔他为什么没能抓住那个人。
  上官镜眼前有些模糊,他的视线挪到了顾半初的身上,少女神色十分激动,看上去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心急如焚。
  她在担心他吗?
  虽然他们立场不同,但她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果然还是有那么一些聊胜于无的感情的吧?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父亲还在一遍一遍的问他,即直白又无情,顾半初樱色的双唇开开合合,上官镜皱紧了眉头仔细去听,除了他的名字他还是没能分辨出顾半初说得其他的都是什么。
  他的手掌开始无力,就算他再怎么想抓住眼前的人,可惜他的手还是事与愿违的垂落了下来。
  最后的最后,上官镜有限的视野中映出了顾半初扑向他的身影,少女的身体覆在他的身上,沾染了他身上的鲜血。两个人的血液融合到了一起,上官镜无力回抱少女,他出神地想着:啊,这个人是暖的。
  他明明已经听不见什么声音了,但他却异常清晰的分辨出了少女的话:“上官镜,我欠你的一条命如今已经还给你了,以命抵命,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上官镜还听到了有什么断掉的声音,他知道那是他和顾半初之间如履薄冰的联系,他们之间简单的账册终于是算清了,好不容易积累出的那点感情也算作利息一并还了,从此泾渭分明,再无任何瓜葛。
  如果他们还有从此以后的话。
  上官镜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顾半初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偿还他,他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脸颊滑过,是血吗?一定是血吧,除此之外他也再无什么其他的了。
  那人走到上官镜的面前,伸手抬起上官镜的脸颊:“镜儿,你太执迷不悟了。你不是为父最听话的孩子,不是最锋利的剑了吗?”
  怀里温暖的少女逐渐失去体温,上官镜所有的情绪仿佛都随同少女一同冻结住了,他愣了很久才发出无比微弱的声音:“是的,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