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烟身体一抖,混沌的大脑忽然清晰了些。她努力将恐惧丢到脑后,眼下只有置死地才能后生!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车的另一边,忽然神情恐惧地尖叫一声。
  车里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她瞅准机会,纵身向前一把扯下车钥匙丢进后备箱。
  “臭娘们!想死是不是!!”
  嘭!她只觉得大腿上一热,旋即剧痛传来,几乎要让她昏死过去。鲜血快速地往外流淌,很快,她眼前就有些隐隐发黑。
  “快下车!”
  杜重远怒吼一声,一拳将乔烟打晕。
  几人将手枪上膛,打开车门迅速跳了下去。
  “老大,那女的呢?”
  一个男人有些恋恋不舍地问。
  杜重远神色阴狠,一抢打进油孔,车内的汽油一滴滴淌出来。
  “找死!”
  他冷笑一声,将打火机丢了进去。
  车子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地下室内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枪声,弹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闻枭白长长的风衣随着动作翻飞,嗜血仿佛地狱罗刹。不知什么时候,流弹擦过他的手臂,染红了那姜黄色。
  在傅云深掩护下,他一步步逼近杜重远,好几枪都差点打到他。
  可杜重远的兄弟们实在仗义,愿意为他献出生命。
  “闻枭白!你现在还有时间来追我?”杜重远气喘吁吁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嘶吼,“你娘们儿马上就要被烧死在那车里了!”
  什么?
  他心中一紧。
  杜重远没有把乔烟带出来吗?
  他微微一失神。
  “小心!”
  傅云深大喊一声,抢先一枪崩了对面想要偷袭的男人。
  “去救人,这里我应付。”
  傅云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他身后已经自动跟了一队闻枭白的手下。
  他点头,弯腰躲着四处乱飞的流弹,冲到那辆已经开始燃烧起来的汽车。用力拽了拽车门,已经自动锁上。
  拿枪托狠狠砸开车窗,也根本顾不上碎玻璃扎入皮肉,他火急火燎地将车门打开。
  车内已然乌烟瘴气一片,乔烟苍白的小脸被熏得有些黑。
  “乔烟!乔烟!”
  他用力摇了几下,想要唤醒沉睡的人。
  没有任何反应。
  风衣衣角沾到了些汽油,又被火苗一撩,立刻着了。
  他又忙将风衣脱下,伸手抱起乔烟,朝安全的地方跑去。
  兴许是被烟呛得,乔烟忽然猛地咳嗽了几声,只觉得气管好像被割断了一样生疼。她痛苦地睁开眼,几乎以为自己死掉了。
  眼前有模糊的景象,似乎是闻枭白。
  汗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味道。他神色焦急,带着些惊慌,嘴巴一张一合在冲她说什么。
  背后是跳跃的火光。
  倦意袭来,她缓缓闭上眼。
  医院走廊。
  闻枭白手臂上缠着一层层白纱,额头有些淤青,看上去有些狼狈。傅云深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那名后来也加入战局的助手正在给他的伤擦药,疼得他倒吸凉气。
  “病人家属。”
  戴着口罩的一声喊了一声。
  闻枭白一个箭步冲上去,“我是。”
  “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
  他声音有点抖。
  “需要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在这里签字吧。”
  闻枭白接过有些烫手的手术同意书,沉默着签上自己的名字,以往有力隽永的字迹稍显潦草凌乱。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闭。
  闻枭白沉默地站着,脊背僵直,还保持着刚才目送乔烟被推进去的姿势。
  “坐会儿吧。”
  傅云深稍稍有些看不下去,低声道。
  他却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切联系,听不到声音一样,沉默站着。
  傅云深轻轻叹口气,挥挥手,让助手先离开。
  手术室内的灯光还亮着,他们这几个大男人都没有中弹,独独乔烟被杜重远打了一枪。
  “总裁,”林帆上前一步,试探地问,“乔悦悦已经被带过来了,您看……”
  他想用这件事转移闻枭白的注意力,然而他仍没有任何反应。
  “算了,”傅云深起身,“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吧。”
  两人离去,医院走廊只剩下他一个人,背影落寞,细看,甚至能看到指尖轻轻的颤抖。
  闻枭白沉浸在那股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恐惧中。
  她毫无生气地躺在燃烧的汽车上,她脸颊上深深的血痕,她绝望而苍白的眼神,甚至还有上次他留在她脖颈上的淤青……
  闻枭白的胸口已经疼得快要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大门缓缓开启,脸色苍白的乔烟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他立刻迎过去,却因为腿早就麻木,险些没有站稳摔倒。
  她直接被推到了顶层的VIP房间。
  手术很成功,子弹取出来之后,除了惊吓过度,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跟闻枭白交代术后注意事项,他频频点头,听的很认真。
  送走医生,他轻轻坐在床边,手指抚上眉骨,轻轻揉了揉,难掩面上的疲倦。
  “总裁,”林帆面色似乎有几分为难,“江小姐已经给您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他伸手,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江暮雪的名字。
  刚才手术中,闻枭白根本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到了这会儿,他才敢过来提醒。
  他沉默了一会儿。
  “不接。”
  林帆怔了怔。这还是第一次,闻枭白不接江暮雪的电话。
  “出去。”
  见林帆呆着没动,他冷声道。
  “是。”
  转身,他就要走出去。
  “等等。”闻枭白突然有开口,神色冰冷,“乔悦悦呢?”
  “关在楼下车里。”
  林帆的这句话突然刺痛闻枭白脆弱的神经,乔烟在车内的情景再次浮现出来,他霍地起身,深色骤然嗜血狠厉。
  “关着她,没我的允许,不许她下车。”
  “是。”
  乔烟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了。
  窗外一片残阳如血,正好照射在立于床前的男人身上。他的背影似乎没有之前那样挺拔了,微微透露了点沧桑。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点点胡茬,头发也有些蓬乱。
  病房内被阳光照得暖暖的,安详静谧。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闻枭白霍地霍地,看见乔烟醒来,眸子闪过一阵狂喜,又被很快地压了下去。
  “别动。”
  他低喝一声。
  但是已经晚了,乔烟动作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她眼泪涌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闻枭白立刻叫来护士,为她进行一番检查。
  “喝水吗?”
  沉默的闻枭白忽然开口问。
  这让她有些惊讶,不过她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回话。
  她默不作声的样子让闻枭白心中不悦,拧起眉,伸手拿起桌子上尚温的水杯,送到她嘴边。她正要伸手去接,却被闻枭白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