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颐一走,宋公馆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宋鸿铭竟是吓得腿软,跪坐在地上良久未起。
  他转过头去看和宋靖柔哭在一起的秦曼,一气之下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
  “爸!你做什么呀?”宋靖柔吓坏了,却看见宋鸿铭这么做,哭得更厉害了。
  “我做什么?你为什么不问一下你妈她做了什么?招惹谁不好去招惹陆承颐?”
  宋鸿铭气得脸色发红,他为了保住秦曼居然还给宋清晚下跪了,传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秦曼捂着脸,眼泪混着嘴角的血辣的生疼,“你还好意思说!靖语的东西全都被那个宋清晚夺走了!她上了族谱,我就成了整个南平的笑柄,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宋鸿铭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却也知道秦曼说的是事实。
  但陆承颐积威甚重,宋鸿铭不敢反抗他,“陆承颐当她是宝贝,你这就是把整个宋家往枪口上怼!要不是靖柔和那陆景墨有婚约,你今天就被他一枪毙命了!”
  秦曼双眼无神地动了动唇,却不甘地说,“我就不信陆承颐真的能在南平一手遮天不成?那其他人怎么活?你愿意在他手下受气,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她秦曼曾经好歹也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为了宋鸿铭,她这些年来里外不是人,如今还要受宋清晚的气。
  “妈,你少说两句吧。”
  这是宋靖柔第一次见宋鸿铭和秦曼吵得这么厉害,一时间也只能去劝秦曼。
  宋鸿铭听了她的话后眼神一闪,他平生最好面子,可陆承颐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他的脸,他却还得笑脸相迎回去。
  “这南平就是他说了算,我还能怎么办?你最好安分一些!”
  说完,宋鸿铭一个人走去了书房,秦曼看着他逃避的背影,把茶几上的茶具都甩在地上,将所有的怨气都安放在宋清晚身上。
  “宋清晚,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杂种!”
  宋鸿铭回到书房,胸腔里的郁闷让他迫切地想要吸食鸦片来缓解一下。
  吞云吐雾之际,宋鸿铭一阵恍惚,却突然想起了那个军火商人穆勒的话。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
  宋鸿铭怔怔的眯起了眼睛,因着鸦片的影响不自觉地将心里的想法喃喃出来,“南平的人不敢招惹陆承颐,南平以外的人就不敢了吗?”
  方才秦曼的话,终于是在宋鸿铭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宋清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锦园的,纤弱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心脏仿佛被人洞穿了那样空洞。
  “你可是后悔了?”
  陆承颐一直抓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轻颤,不忍心见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果宋清晚愿意,他派人去将秦曼抓来锦园也不是难事。
  宋清晚咬唇,声音有些哽咽,“是,我后悔我我自己心软了,我连亲手为外婆讨说法都做不到。”
  只有她知道当时陆承颐和她一起将手搭在枪上的时候,比起扣动扳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放下枪。
  放下枪,去原谅秦曼的所作所为。
  她情绪激动,陆承颐连忙搂住她说道,“只要你愿意,我会让秦曼付出代价的。”
  宋清晚却是摇头,无声地落泪。
  不仅仅是没有办法替外婆讨说法,更多的是宋鸿铭那当着众人面前的那一跪,彻底地将她心里仅剩的期望磨灭。
  她眼眶通红,心中的郁气让她有些作呕,再也忍不住那般对着旁边的花丛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陆承颐脸色瞬间阴沉,凤眸中尽是怒色,连忙将宋清晚抱起赶回荷韵阁,“老陈,去喊医生。”
  宋清晚本想阻止他,却被又一阵恶心的感觉弄得再次干呕,只能浑身无力地靠在陆承颐的身上。
  陆承颐很快就抱着她走进荷韵阁的主院,将她轻轻地放在软榻上柔声道,“你别再动怒,等一会儿,医生很快就到了。”
  他安抚性地吻了吻宋清晚的额头,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异常地糟糕,懊恼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当着宋清晚的面揭开秦曼的所作所为。
  “我没事。”
  宋清晚眼角湿润,呕吐的痛苦让她毫无力气,她靠着陆承颐宽阔的肩膀,内心深处的情绪再次崩溃。
  她抬眸去看陆承颐坚毅俊美的五官,哽咽道,“外婆再也不能回来了。”
  所以即使她再怎么去追究秦曼的错,外婆的骨灰也已经消散于天地间了。
  回到荷韵阁时,陆承颐的怀抱熟悉而温暖,导致她的眼泪仿佛止不住那样落下。
  陆承颐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外婆一向疼你,你这么伤心,反而会害的她也伤心。”
  “我恨他们。”宋清晚握紧拳头,指甲无情的划破掌心,“但我更恨自己。”
  他见了,强制性地扳开她的掌心,怜惜地吻了吻上面的红痕,“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眼见着宋清晚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陆承颐发现她苍白无比的脸色,眉头也蹙得愈紧。
  小丫鬟从两人回来后一直不敢上前服侍,只能在院外候着,见老陈带了医生过来就立马通报道,“总长,夫人,医生来了。”
  “快些。”
  这个医生正是费城那个当地的老医生,陆承颐为了宋清晚,竟是在之前就早早地连人从费城请了过来。
  老医生也没有拘泥于礼节,发现宋清晚脸色苍白得连唇色都无,皱眉切脉后说道,“这是动了肝火,火气冲了伤口导致的失血。”
  说着,手里开了方子,吩咐那个小丫鬟煮药去了。
  陆承颐也以为宋清晚只是动了气,谁知老医生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夫人方才可有干呕之症,且虽空腹但毫无食欲?”
  “是的。”宋清晚抿了抿唇,但老医生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打量了她与陆承颐一眼。
  这让她留了个心眼。
  “老夫还有些事要和总长详谈,还望总长行个方便。”
  说着,老医生拿起药箱出了院门,陆承颐闻言也只好跟上。
  庭院中千日红随风摇曳,老医生瞥了眼与主院的距离,才放心地摸了把胡子对他说道,“夫人这个状况,是怀了身孕了。”
  “你说什么?”
  陆承颐难得地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愣怔的神色,他死死地盯着老医生,声音却压了下来,“你是说清晚她怀孕了?”
  宋清晚之前流产时九死一生,当时的医生都断言她可能永远不会有孕。
  “尚不足月,但老夫行医多年,夫人的症状和脉象确实是怀孕之症。”
  老医生的诊断之言就像是一枚投入陆承颐心脏的子弹,让他心中惊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