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睡一张床,斑驳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房间的地板上。
  宋清晚眨着眼睛,毫无睡意。
  因为身后的陆承颐,她总觉得他正看着她,那炙热的目光让她背脊有些热热的感觉。
  身后突然传来被子摩擦的声音,她感受到陆承颐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身后也传来了他的热气。
  她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害怕他的靠近,可是此刻挪动位置就显得刻意为之。
  陆承颐轻轻的抱着她,身躯贴着她的后背,将下巴轻轻的靠在她的头顶上。
  “以后离开了这里,要照顾好自己。”
  他轻柔的声音落进耳畔,让她心头一震,整个人身体都僵硬了下来。
  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可她还是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来,过了一会儿又回他,“嗯。”
  很多话哽在喉咙口,陆承颐在黑暗中盯着她的发顶,眉头微微平展开,做出了一个环抱她的姿势。
  所幸的是她没有抗拒。
  鼻尖蔓延着她的发香,陆承颐心口却一阵一阵的发疼,和她相处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了。
  这样近距离的抱着她,也只怕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闭上了眼睛,“睡吧。”
  宋清晚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自己,点了头。
  不知是不是因他陪着自己睡的缘故,到了后半夜,宋清晚竟熟睡了过去,这一睡便又到了早上。
  陆承颐没有去办公,而是亲自给她端来了早膳。
  她扫了一眼早膳,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光,但是语气却稀松平常,“我觉得有些冷,你能去帮我拿毛毯过来吗?”
  陆承颐看她脸色确实有些发白,立即转身去拿毛毯。
  就趁着这空隙的时间里,宋清晚验了饭菜,没有问题。
  她松了一口气,陆承颐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毛毯以外,还多了一碗药。
  宋清晚心里有丝难言的沉重,她猜到了,打掉孩子的药引应该在那碗药里。
  陆承颐也没有瞒她。
  “我问过医生,这几天你身体好了很多,是打胎的好时机。”
  言简意赅。
  宋清晚心口仿佛落了一块巨石,沉重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脸色虽然苍白却很平静。
  陆承颐站在凝视她,将毛毯盖在她的腿上,“先吃早饭,然后再喝药。”
  “嗯。”
  这一天很平静。
  宋清晚静静的躺在床上,陆承颐也一直陪着她,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如果疼一定要告诉我。”
  “嗯。”
  她一直单调的重复着这个回答,陆承颐也不与她计较,脸色有些担忧的坐在床边。
  这药效来的有些慢,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开始剧烈的呕吐,但是却迟迟的没有见血。
  医生早早的就在外面候着了,陆承颐离家让春兰把人带进来。
  宋清晚死死的拽住陆承颐的手,她有些费力道,“除了胡医生,谁都不许来看病。”
  陆承颐皱眉,“你这是何必?”
  “除了胡医生以外,我谁都信不过。”
  最后自然是从了她的意见,赵副官驱车去迅速的把人给接了过来。
  胡医生给她检查了一番,又瞧了一眼陆承颐,“总长,只怕您再这里有些不便。”
  “我是她的丈夫,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宋清晚吐得胃酸都要出来,她额上早就下了涔涔冷汗,听见这话也撑着身体起来。
  陆承颐立皱眉头,下意识的要去扶她。
  “胡军医在这里,你,你大可以放心。”
  看她汗水涔涔的,陆承颐也不忍再坚持,便只能转身退出了房间。
  他刚关上门,便听见沉沉的步声传来。
  是陆知毅,花想容陪在一旁。
  他面上笼罩着一层冰霜,额上青筋暴露,“你还是拿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陆承颐没说话,整个人的心思都在宋清晚身上,他担心她的身体出问题。
  花想容拍了拍陆知毅的后背,轻声安抚道,“老爷,事情既已经这样了,只要大人身体平安无事便好,孩子总归是还会有的,别太着急了。”
  陆知毅冷哼了一声,转身背手离开。
  陆承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如同放在火炉上烤一般。
  而房间里。
  宋清晚死死的咬着唇,脸色惨白如纸,头发早就被冷汗给打湿了,她身体内的痛苦可想而知。
  胡医生给她诊脉,脸色表情复杂,他松了口气,“孩子保住了。”
  她虚弱的笑了笑,“保住了,就好。”
  胡军颐脸上也出了不少冷汗,他语气还有些后怕,“你这步棋还是走的太险了,若是棋差一招,你就会送了命,孩子没有,你也赔上了命。”
  宋清晚弯了弯眼睛,目光虚弱却又笃定,“我赌赢了。”
  其实在前两天,宋清晚就悄悄的找过胡军医,让他给自己调了保胎的药。
  不过这样的方法保住胎儿的机率也只是一半对一半。
  当时胡军医是不建议用这样的方式保住胎儿,因为太伤身体,而且这样的情况,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差,若是挺不过去,这个孩子保不住,她也就没了命。
  可是当时的她却一心要留下这个孩子。
  宋清晚的私心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时日不多了,她和陆承颐纠缠了这么久,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她知道陆承颐一直想和她有一个孩子,所以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将来送回陆承颐的身边。
  这样她就无憾了。
  胡军因看床单上只出了一点血,皱了眉头,“你先将药喝下,我再看看情况。”
  宋清晚照做了,时间过去了两小时,她所有疼痛感逐渐降低了下来。
  胡军医给她开的止痛片很快起了作用,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瞒过陆承颐。
  宋清晚咬着牙,从枕头底下拿出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你这是做什么?”
  “流产若是不见血,他是不会相信的,我执意要你为我治疗,只怕他已经有了疑心,要是再出了些马脚,那这件事情就瞒不过去,到时会牵连你。”
  其实胡军医并不关心自己是否会被牵连,在他答应为她调保胎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若是陆承颐知道此事,那么他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宋清晚挣扎着起身,将手指上的血滴在床单上,可还是不够,她正想划第二刀时,匕首已经被人夺过。
  胡军医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接着滴血在床单上。
  她没有力气与他争夺,只能虚着声音道了声谢。
  又过了很久,胡军医看她稳定了不少,这才将床单抱着出去了。
  陆承颐等在门口,看到满是鲜血的床单,脸色一沉,“她如何了?”
  胡军医表现的波澜不惊,“夫人没事,孩子已经流掉了。”
  陆承颐眸光深深的瞧了一眼床单,眼底有些不忍,可最后他还是避开了目光。
  “找个地方埋了吧。”
  “是。”